龙啸云听到了墨香说林宣汐已经给珮铭准备了人家,眼睛微微眯起,“我怎会不同意?”龙啸云道,“林小姐多虑了。”同当日里成亲的时候身形削瘦了些,眼神也更加深邃,看不清其内的情绪。
墨香蹲了一个福礼,“奴婢替小姐谢过庄主。”
龙啸云说道:“李贤弟把李园留给了我,林小姐也是我的责任。”墨香的表情自然是吃惊,而龙啸云苦笑着说道:“每日里总是待在仄憋的院子,心中也不爽快。姑娘若是不愿意见着我,我……避开便是。”
墨香看着龙啸云一眼,又垂下了头。
龙啸云知道墨香看上去没有珮铭沉稳,其实内里有主意,两个丫鬟如果一定要留一个在林诗音身边,他更希望是珮铭,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家小姐无心与我,男女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我现在放下了小姐,也希望小姐能够放下李贤弟。小姐每日里习武我也知晓,只是错过了最好的习武时间,习武成就也会有限。”
墨香应了一声,“奴婢知晓。”她看不出林宣汐练得武功的好坏,龙啸云的这番话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此时正值是夏日,虽然避开了日头最盛的时候,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带了浅铜色,每晚上沐浴的时候,肌肤更是被晒脱了皮。人也干瘦了不少。
龙啸云缓缓说道:“龙某揣测,林小姐习武是想要下山去寻李贤弟,我只能说劝说林小姐最好不要如此,上一次之事,江湖上隐隐有风声把林小姐的为人说的不堪。我是知道林小姐的高洁,只是其他人并不这样觉得。龙某在江湖上有些薄名,只是暂且压住了风声。这件事情还是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实不相瞒,我此番下山,便是打探出来流言的由头,以免毁了林小姐的清誉。”说完龙啸云长叹一声,“墨香,你和珮铭又不会功夫,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林姑娘也是,若是山下人唐突了林姑娘,便是龙某的不是了。”
“奴婢回房了之后,会同小姐言明。”
“我想说得就是这些,你下去吧。”龙啸云说道,深深看了墨香一眼。
墨香躬身退出之后没有多久,金管家走了进来,“公子,消息已经散出去了。”
龙啸云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复刚刚的和悦之色,墨玉一般的曈眸戾气满满,“李寻欢的消息可有?”
金管家说道:“听说去了西北边大漠去了,那个百花楼的媚儿也跟着前行。”
龙啸云冷笑着说道:“就算是小李飞刀的名头不复存在,依然也是风流的探花郎。浪荡子配上妓-女是最好的,可惜那一日两人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拜堂。江湖第一美人……”龙啸云的面色带着些恼怒,继而又是狰狞的愤怒,“既然不想做妻,便做妾。”说完,一甩袖子,一道劲气在青砖石上留下弧状白痕。
“恭喜庄主,您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若是不是因为气急攻心,呕出了旧伤的淤血,也不会如此。最近让庄子上加紧守卫,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去寻李寻欢。”龙啸云舌尖轻舔唇瓣,“如果抓到了林诗音,不许伤了她,让人捆起来送到我房中。在即将成功的时候毁了她,那真是再美不过了。”
金管家听着龙啸云的说辞,神色不变,低沉应一声“是”。
“对了,一旦打听到李寻欢的消息,便告诉院子里的林姑娘的丫鬟。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坐得住。”龙啸云的眼睛眯起,挡住了厉色,“林诗音哪里有什么动向,也要告诉我。”
墨香回到了房中,林宣汐正在舞一曲无声的剑舞,虽没有用上内力,凌厉的剑气卷起地上的尘土随风飘散,若是让人知道林宣汐是没有用内力舞剑,单是剑气外放便抚叶卷尘,定然是肃然起敬,龙啸云也不会继续让林宣汐修习武功。这个世界一开始便和其他世界不大一样,故而林宣汐行事只会更加小心谨慎。在房间之外练武的时候并不用上内力,用上本身的剑气,只会让人觉得内功稀疏平常。
见着墨香站在院子中,林宣汐并没有停住自己的攻势,反而是剑尖微调,足尖点在地上,绕到了墨香的身后,这才收剑。
墨香给林宣汐擦了汗之后,低声说了龙啸云的说辞。
“我得把你定了人家,才能安心离开。”林宣汐说道,想到那时候婚礼上自己要求珮铭和墨香回来,现在回想就是一个失误。
“小姐。”墨香小声说道,“过几天庄主可能会外出,到时候你给我卖身契,把我外放了,这样你走得也安心。”
外放……林宣汐摇摇头,“这个法子不可。”想了想又说道,“那威武镖局真的没有你喜欢的人?”威武镖局中的镖师就是珮铭的夫婿,威武镖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龙啸云犯不着为了一个小丫头去得罪走镖的人。接着又说道:“没有也就罢了,我在想如何能够护你周全。”
“小姐若是不放心,不妨我去别庄上,若是今后找到了江湖人士,让福伯把我许人便好。”墨香说道。
福伯,这是老管家,林宣汐记忆之中是个清瘦雪白八字胡的老者,再仔细想来,蓦然发现福伯也是会功夫的,而且龙啸云再怎么样也不会把爪子伸到李家的别院。只是福伯的武功,她不知道深浅,林宣汐沉吟问道:“那庄子之中可有武功高强之人。”
“福伯的功夫就很好。”墨香笑着说道,“奴婢小时候听夫人说过,福伯曾经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叫做云雷什么的,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林宣汐对照林诗音的记忆,林诗音平素舞文弄墨,对这方面的消息并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云雷对应的是哪一位江湖前辈,“那你还记得福伯擅长什么吗?”
墨香说道:“都说小李飞刀,例无虚发,到了福伯这里,破了这个传说。”墨香笑盈盈地说道,“奴婢就去别院,也比乌烟瘴气的李园也要松快。”
林宣汐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么多天,这个消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先修书给福伯。”
墨香说道:“不急,我还想见着珮铭嫁人了呢。”
“又在编排我。”珮铭此时羞红着脸,托着清茶。
“哪里。”墨香笑着说道,“这才是一桩好事。我想要你这样的缘分,还无法做到呢。”
“等到你出嫁的时候,我也会到的。”林宣汐笑着说道。
“那便说定了,希望小姐得偿所愿,能带着姑爷一块儿。”墨香笑着说道,用笑容掩住了眼眸底的忧心。
自从龙啸云同墨香谈过一次之后,林宣汐就发觉时常有人送来李寻欢的消息,若是原本的林诗音或许会心烦意燥,林宣汐依旧练武,两个丫鬟也觉得小姐的心思不可捉摸。更能听到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说是江湖第一美人同那百花楼的媚儿更多了媚色,讲林诗音同百花楼的妓-女相提并论,就是一种羞辱。李寻欢是个浪荡子,当年这对表哥表妹还不知道私下里做出了什么下作的事情,幸好在婚礼上都显露了出来。只是可怜龙啸云一片痴心,竟是给了这样的女子。
当时在小厨房里听到了这些话,把墨香气得够呛,甚至同林宣汐说的时候,也难掩怒色。
“我又不是白花花的银两,怎能保证人人都喜欢我,就算是银两也有人是金钱为粪土。”林宣汐用浅显的比方如此说道,这话让墨香脸上露出了点笑,很快脸上复又是忧愁。
“好了。”林宣汐说道,“还有两天的时间,珮铭就要嫁人了,开开心心的才好。还有,平日里我深居简出,也无人知道我的名讳,下山之后行走,谁也不知道我是那声名狼藉的林诗音。”
“若是毁了,您今后如何嫁人。”
“他也毁了自个儿的名声,若是他要娶我,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清者自清。若是他不愿意娶我,林诗音的名声毁了,她……我也是甘愿的。那一日,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嫁给龙啸云。”林宣汐说道。
原本的林诗音柔弱却执拗,现在的林宣汐更是有自己的主意,李寻欢是否是个良人,两人已经说过三次,此时便不再提起。
林宣汐听到了这番话之后,下午的时候,龙啸云就敲响了院子的门。眼前的林宣汐熟悉而陌生,龙啸云深吸一口气说道:“诗音。”男子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林宣汐开口说道:“庄主有何贵干?”
“我可以进来吗?”龙啸云嘴唇微抿,“诗音。”
“请进。”林诗音收起了手中剑,递给了上来服侍的珮铭,并没有进入到房间内,而是在院子中榆树的石桌石凳处说道:“墨香,倒点水来。”然后对着龙啸云说道:“庄主,请坐。”
龙啸云原本就是独身而来,此时看着林宣汐,柔声说道:“诗音,你清减了。”
“说这些怪没意思的,先前我婚礼上的悔婚,很抱歉。”林宣汐说道。
龙啸云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林宣汐会如此说,表情惴惴不安带了些期盼,“诗音……”
“我应该早些拒绝你,而不是等到婚礼上。”林宣汐说道,“我只能说抱歉了。”
龙啸云叹息说道:“那一日我与姑娘无缘,我不怪你,诗音。”
“你我既无婚约,便叫我林姑娘吧。此番庄主前来是何事?庄主有话直说便是。”
龙啸云眼眸滑过的一丝恼怒和嘲弄一闪而过,仍然被林宣汐捕捉到了,此时墨香已经送来了茶水,端起茶水轻呷一口。龙啸云说道:“江湖中的话,林姑娘恐怕也有耳闻,这件事情当日里是从我庄子中传出去的,我会负责到底。”龙啸云拱手向天说道:“龙某预备明日下山,亲自追查这样谣言的由来。”
林宣汐手一顿,把杯盏放在桌子上,因为舞剑,些许碎发散落,素手撩起碎发,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让龙啸云低头,掩住了自己的眼热。
“庄主不必如此。”林宣汐说道,“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原本我就应当在婚前说清楚,可惜那媚儿点了我的穴道,不然我会私下里同庄主说的。至于江湖中的名声,随他去吧。”
“万万不可。”龙啸云正色说道,“姑娘本是冰清玉洁之人,龙某怎能由他人抹黑姑娘。”
林宣汐听着龙啸云的话,觉得莞尔,他不是圣母之人,自己当场悔婚,更是当众同李寻欢亲吻,若是他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才属正常,现下这般大义凌然还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实在是假的紧。一直等到龙啸云说完了,林宣汐开口说道:“李寻欢既然抹黑自个儿的名声,也愿意娶青楼女子,那么我的名声也是无碍的。”
龙啸云面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深吸一口气说道:“林姑娘定是要嫁给李寻欢?”
“恩。”林宣汐说道,“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他了。我的功夫稀松平常,我想着在庄子中再待上半年左右的时间,再去寻他。虽然……每日里听到他的消息,我眼热,衡量自己的能力,恐怕还是无法的。”这个时间也是她算过的,大约是可以武功巅峰时期的五成,就算在江湖中也是二流偏上的身手,自从作为周芷若被赵敏派来的一堆高手围攻,林宣汐花了很大的功夫用毒解毒,就算是被高手围攻,也能保全住自己。
“半年?”龙啸云说道。
“恩。”林宣汐说道,“目前是这个打算。”不知道龙啸云再图谋什么,索性大大方方说了自己预备半年之后离开。
“我在江湖之中,还有许多好友。”龙啸云试探性地说道。“更何况半年的时间,武功又所精益也不会太多。”
“我知道,我想,我自个儿去寻他。”林宣汐说道。
“在下佩服林姑娘的决心。”龙啸云拱手说道,“我也会让人留意林贤弟的消息,得到了他的消息,便会让人送消息到林姑娘这里。”
“那便麻烦了。”林宣汐说道。
“林贤弟也和我是生死之交。”龙啸云说道,“我也甚为挂念。”
林宣汐食指指腹摩挲光滑的杯壁,并不答话,好晌,龙啸云说道:“虽然姑娘不在意名声,我确不能如此,明日仍是下山,林姑娘若是有时间……”说到这里一顿,接着说道:“林姑娘好好保重,若是缺了什么,让人告诉金管家便是。”
“我省的。”林宣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