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恙不顾一切的来到了城墙上,见到了江佑理。
江佑理还是穿着最常见的淡蓝色衣袍,披风上的白色绒毛衬得他十分可爱。
他回眸看向云无恙,少年笑了笑:
“云姐姐,你来啦。”
云无恙紧张的连呼吸都要控制不住:“佑理,快从那地方下来。”
江佑理看了一眼下面,仿佛全然不害怕似的:
“云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怕死。”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你说过,你要和我在一起。”
从前的事,她又去哪里记得。
江佑理又轻轻的重复了一句:
“只与我一个人呢……”
云无恙只想让江佑理赶紧下来别做什么傻事,于是她点了点头:
“佑理,云姐姐可以和你在一起,你留在宫里一直住着好不好?云姐姐陪你。”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以江佑理的性子,宫中怕是困不住他。
“可是我爹……死了呢。”
云无恙呼吸一滞。
江佑理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又甜甜的道:“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冬日。”
那年的梅花下……
他的回想忽然顿住,想起昨晚看见的一幕。
昨夜宫中的梅园里,他心情不好也去赏梅,却撞见了为云无恙披衣服的柳消闲。
距离太远了,江佑理听不见二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二人耳鬓厮磨十分亲呢。
而他,连父亲都没有了。
这样的雪啊,让他想起当年还是儿童,他送了云无恙一个同心铃。
是永结同心。
为什么时间不能停在那时候呢?
那时候什么都没发生。
江佑理静静的转身离开了梅园。
城墙上,两行清泪从江佑理脸上滑落了,他的表情很愣怔。
云无恙也愣住了,因为此时的江佑理已经浑然没有了从前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更温柔内敛,也更爱伤心了。
她缓缓的靠近江佑理,试图安慰他:
“佑理,江伯父我已经给他厚葬了,他不是什么罪臣,他是你爹,是当年让我去你家玩的亲伯父。”
江佑理却往后退了一步,低声:“别再靠近了。”
“其实今日,我是想和云姐姐好好说说话。”
江佑理整理了一下鬓角,高马尾在风中被吹的有些乱了,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像是怀念一般轻轻道:
“其实我这一生,都在看云姐姐的背影呢。”
“少年时就不知羞,整日缠着云姐姐,后来也就明白了……我不该那样。”
“后来我就一直害怕,怕成为云姐姐的负担,只会让云姐姐为难,所以我行医救人,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希望云姐姐能再看我一眼时,我已经成了罪臣之子,离云姐姐更远了。”
“有时候我有些不痛快,可我想着没事,不给云姐姐添乱,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就会结束了。”
“但是我……”他垂了垂眼,笑了下:
“果然还是不行啊。”
“毕竟我是那么喜欢你呀,云姐姐。”
云无恙鼻头一酸,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佑理。”
江佑理歪了歪头:“云姐姐,你说,你喜欢我对吗?”
事到如今,谎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无恙只想让江佑理平安的回到她身边。
“喜欢。”
江佑理十分璀璨的笑了一下,他撩了一下细碎的刘海,露出了最甜美灿烂的笑容:
“这句话我等了很多年,只可惜今日听来,远没有年少时想的那么动听。”
“云姐姐,若从前你愿意骗我一句,就好了。”
他今晚的样子,是最美的吧?
什么东西断裂了。
这是宫中最高的墙。
他的长发无声的飘散,他身后是无尽的看不到天明的雪夜。
连云无恙的惊呼和呐喊,也隐没在了呼啸的风中。
是云无恙送给江佑理的镯子……
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