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澜松开踩着苏豪健的脚,居高临下看着他:“痛吗?苏豪健!”
可却又在苏豪健正欲点头时,对着他的肚子又狠狠的踢了一脚。
“我家阿毅也很痛呢。”
适才士兵们将苏毅挪到担架上时,已经晕过去的苏毅却痛到再次清醒过来。
哼哼唧唧的痛呼一声接一声的砸在苏君澜的心头,如千斤般沉重的压在她的心上。
这一次,苏豪健连微弱的痛呼声都没有了,像堆烂泥般,以怪异的姿势瘫倒在了亭子的正中央。
可他,竟然还没有晕过去。
他想要是晕过去了多好,他不想体验死亡的滋味儿了。
救命啊~
“难怪旁系的八堂伯和八堂伯娘这两日刚到将军府,就开始帮着忙前忙后,如此会做人,原来是看上了我护国公府的满门荣耀啊。”
可不是么,苏家嫡系十二脉,苏修远是最有出息和最有实力的一个。
他生前就已是正二品侯武大将军,南风国从朝堂到平民百姓,皆称他为“定北神针”。
风雅城位于南风国的北边,是一座山清水秀,风景宜人的城池,却也是最容易攻陷的城池。
而这座城池原本是要被邻国东福国侵占过去的。
十年前,苏修远和夫人林语妫被昭帝临危受命,从南边的南颂城赶到风雅城,以三万骁勇善战的苏家军,力挫东福国八万雄狮,最终打的他们败北滚回了老家。
从此,两夫妻便带着嫡系十二脉的人镇守在了风雅城,当年出征时,苏君澜还未满三岁。
思及此,苏君澜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唔~”苏豪健微弱的又哼了一声。
不知道是想求饶,还是想求死,亦或是在暗骂苏君澜的狠毒。
雨势逐渐加大,挂在墙头上的那小厮早已吓得晕了过去,也就没看到少女嘴边那抹嗜血的杀意。
栏杆上的那名小厮也已被吓得缩在原地,不敢吭声。
听到苏豪健的轻哼声,苏君澜右脚踩在他已经断掉的那条右腿上,声音冰冷刺骨,似腊月寒冬:“你们旁系八家有几家上了我护国公府里,又有几家去了我六叔那边,我会一清二楚查个明白。”
苏豪健打了个哆嗦,又迷迷糊糊听到少女的声音。
“而你,趁着我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殇,悲痛欲绝病倒在床上;趁着我重伤未愈,生死未卜,将我幼弟带到了这阴暗偏僻,无人知晓的角落,意图谋杀我的幼弟,护国公的世子。
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与你们旁系苏老八家算清楚。
既然你说你错了,那我接受了。”
最后一句话,令苏豪健内心一喜,却在下一秒~
希望破灭!
少女噙着一抹狠辣的笑意,忽然拽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苏豪健那染着鲜血的胸口上。
他的眼中还带着欣喜之意。
沉闷的哼声只短促的一现,便戛然而止。
呆愣不敢吱声的那名小厮这一回,晕了!双腿之间似乎还有不明的痕迹。
“苏家旁系,苏豪健意图谋杀护国公世子,被本郡主发现,本郡主为保护世子的性命,不得已将这名贼人杀死。”
苏君澜声音阴戾,面色惨白如雪,指着那两个小厮,又道:
“来人,将这两个协助苏豪健谋杀世子的逆臣贼子拿下,关入大牢。谋杀护国公世子兹事体大,苏豪健的尸体也一并押入大牢,待我爹娘亲族下葬之时,本郡主自会禀明陛下,让他们一同陪葬!”
少女清冷妍丽的容颜在这春雷滚滚中,却仿若来自地狱的鬼仙,阴冷不带一丝人间温暖。
“咳咳咳~”
等到士兵们将苏豪健和两个小厮带下去后,强撑着身子的苏君澜这会儿又是一阵咳嗽,让人听得心痛不已。
终是没撑住,缓缓向地面倒了去,却在落入冰冷的地面前,先落入了一个清冽又带着急切关心的暖意胸膛中。
这个胸膛不是很宽厚,瘦弱甚至还有些无力,却在拼命撑着苏君澜。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摇光惊呼。
看到眼前这十五六岁的少年,清隽斯文的脸庞,一袭青衣,清瘦柔弱的身姿使劲抱住她家小姐,不让她落地,摇光表示,她也可来一起扶着小姐的。
这位世子爷是南风国唯一的异姓王-燕亲王府中的嫡长子,燕绥之。
南风国的这位异姓王爷,燕亲王是南风国另一位与苏修远齐名的戍勇大将军。
他手下有一支南燕军比苏家军还要骁勇善战,英猛卓绝。
可他的嫡世子燕绥之,却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柔弱书生”。
经过一番尝试,燕绥之想将苏君澜横抱起来,奈何力气不够。
最后,少年只得吃力的背着苏君澜,才将她送回了房间。
摇光向他揖了一礼,谢道:“奴婢多谢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去厢房休息一下,我会命人送热水过去。”
“嗯,有劳摇光姑娘,请照顾好她。”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沉沉的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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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凉风习习,苏将军府里里外外挂满了白幡。
前后院子内外,整整齐齐的摆了一百二十八口灵柩。
不管是摆在最前头的那副,还是缀在最后头的那几副,用的却都是上好柏木。
可此时,这一百二十八口灵柩被风吹过,似要诉说着什么般,竟有些呜呜咽咽的声音。
灵堂上正跪着四个人,一中年男子,一名中年妇女,一少年和一少女。
中年男子便是苏家嫡系一脉老六家的第三子-苏钦云,是苏家唯一的文官,任合阳太守一职。
中年妇人是他的妻子吴如霜,吴氏。
而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是他们的龙凤胎,少女是姐姐,名苏静怡,钟灵毓秀,苏家女儿排第二;少年是弟弟,名苏鸿,气宇轩昂,苏家男儿里排十六。
他们正烧着纸钱,却被这阵风吹得,纸钱都飘散开来。
苏静怡赶忙起身去捡那些纸钱,但有些被吹得太远,都吹到灵堂门口那去了。
有两张更是直接飘啊飘的,飘到了灵堂外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