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护国公府迎来了北秋国的客人。
北秋赫成、北秋烟蝶和北秋锦华三人来到护国公府时,义伯已经带着人等在了府门口。
待北秋赫成三人下了马车,义伯赶忙上前迎道:“老奴请三位殿下安。”
“本皇子早就听闻护国公府有位老当益壮,足智多谋的管家先生,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护国公手底下的人!”
北秋赫成望着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义伯,身姿挺拔,下盘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他的态度也不卑不亢。
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外邦使者及身份显赫而显得卑躬屈膝,谄媚讨好。
看到义伯如此态度,北秋赫成又忍不住感叹一番。
“承蒙殿下夸赞,老奴可当不得这足智多谋,最多就是老当益壮,呵呵。”听到北秋赫成的夸赞,义伯不好意思笑道。
足智多谋,那应该是他们家小姐才对。
义伯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北秋烟蝶,确实也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相比于他们家小姐的肆意张扬,倾城美貌,自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义伯又看向北秋锦华。
只见他端坐在轮椅上,周身气势凌人,若是那双眼睛能看得见,大抵是摄人心魄,却又让人不敢直接与他对视。
义伯心里叹了一下:可惜了啊!
这样的人儿,却遭人暗算,真是天妒英才!
北秋锦华北秋锦华敏锐感觉到义伯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立刻着急出声道:“有劳先生带路。”
北秋赫成:……
他家十皇叔太着急了!
好歹也和人家寒暄两句,显示一下礼节啊。
义伯一听,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歉声道:“哎哟,这是老奴的不是,让三位殿下在门口……快!殿下们,请随老奴来。”
北秋赫成摆摆手,“哪里的话,有劳先生。”
义伯走在前头,三人跟随他进入了护国公府。
路过十顷园时,北秋烟蝶的视线立刻被园子里盛放的花朵给吸引了过去。
如今正是桂子飘香的季节,十顷园中的桂花树早已开满了桂花,香气袭人。
“真的好香啊,三皇兄,十皇叔,你们瞧,这园子里百花应有尽有,春天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吧。”北秋烟蝶感叹不已。
这个园子里,各种各样的花都有,若是春季百花盛开,那样的场景得多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女儿家自来都是爱美的,有关一切美丽漂亮的事物,都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欣赏一番。
“烟蝶公主若是喜欢,明年春天可以来欣赏一番。”义伯笑着说。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桂花树上的花瓣,随风飘落后,如同下了一场桂花雨。
“桂子随风落,花雨铺满天。”
不仅北秋烟蝶被此番景色给惊呆,连北秋赫成也被这些飘落的花瓣引得多看了几眼。
北秋锦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北秋烟蝶感慨完,转头看向义伯,说道:“管家先生,本公主听闻这座府邸,是贵国昭帝陛下特意赏赐给柔惠郡主和苏世子的。”
义伯边带着三人往前走,便回北秋烟蝶的话:“烟蝶公主所听不虚,我们护国公府确实是陛下特意给郡主和世子爷留下的。”
春三月时,护国公府首次出现在帝城豪门世家,贵族公孙王侯眼中,便引得他们一众艳羡。
每一个来过护国公府的人,回去后都会赞叹一句:好景,好宅【豪宅】!
昭帝陛下对护国公府的偏爱,这一刻在北秋赫成心中明确不少。
原以为南风国的陛下对护国公和忠武将军是非常忌惮,然而事实却并非他们所以为的这样。
不看其他,单看昭帝赏赐的这座府邸,就能显示出来,昭帝其实对苏家嫡系仅剩的两脉很是宠爱。
尤其是苏君澜和苏毅两姐弟。
今日骑射大赛这两姐弟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斩杀了东福国两名使臣,还刺伤了殷鹤鲁和乐雅。
但从昭帝的态度,一直拖延时间,就是想要护着两姐弟,不让他们受伤。
只是后来苏君澜自己说要领罚,昭帝才开口说处罚这事。
北秋赫成想到苏家嫡系一百二十八口人拼死才挣得这满门荣耀,若只凭苏君澜和苏毅,还有苏老夫人等,要守住这偌大的护国公府和满门荣耀~
很难!
而且非常难!
但!
护国公府和苏家嫡系背后,有昭帝替他们撑腰,加上与燕亲王府联姻,宫中又有一位婉妃娘娘,还有其他的贵人们和各大世家相助。
不得不说,苏君澜她确实有狂傲和肆意妄为的资本!
但她自己也足以强大,才引得这么多人与她一起,风雨同舟。
单提风雅城那一战,她仅仅以十二岁之姿,杀了东福国过万的敌军,便让人肃然起敬。
“宫里二皇子殿下和三公主曾在老夫人、郡主和世子爷他们搬来之前,向陛下讨要过这座宅子。陛下没有同意。”
义伯带着三人又走过一处风雨连廊,然后继续说道:“郡主向陛下上了折子,说要从风雅城动身回来帝城时,陛下便派人将这里拾缀了一番,还添了好几处景,就等着我们郡主他们上帝城呢。”
说到这里,义伯眼里心里都是自豪的高兴劲儿。
“现在我们这是去哪里?”北秋赫成问道。
“得知三位殿下要来做客,郡主特意吩咐老奴,将三位贵客带到碧玉楼。”
义伯抬手指着他们已经到了的地方,“喏,三位殿下,眼前这一片便是碧水湖,全帝城除宫里的秀水湖外,最大的人工造景湖。”
北秋赫成和北秋烟蝶抬头看过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漾着绚烂的涟漪;那清澈见底的湖水中,青绿色的水草在随波逐流。
还有碧叶连天的荷叶挺立在湖中,风景独美。
而最令他们俩惊奇的是那上百只成群结队的水鸟们,时而在湖面上低空飞行,时而在荷叶上停留伫立。
而碧水湖中那栋赫然映入眼帘的碧玉楼,如处在极乐净土中的一方悠然天地。
瞧着北秋赫成和北秋烟蝶目瞪口呆的模样,义伯抿唇一笑。
“义伯,客人们到了便请他们进来吧。”
碧玉楼里传来了苏君澜清脆的声音。
义伯扬声回道:“是,郡主。”
随后,三人被带入碧玉楼中。
北秋烟蝶在踏入碧玉楼那一刹,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心中的羡慕嫉妒,还有心酸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
因为主位上,苏君澜慵懒侧靠在椅子上,燕绥之正端着一盘葡萄喂她吃着。
苏毅也靠坐在了下首的一张椅子上,苏鸿坐在他身旁。
“哈哈,熠辉都尉和燕世子果然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啊。”
倒是北秋赫成豪爽的笑着说道,目光却放在了苏鸿身上。
像!
苏鸿和苏静怡太像了!
北秋赫成还是忘不了苏静怡在琴艺大赛上,那惊艳所有人的亮相。
于是,北秋赫成朝着苏鸿开口又问道:“苏鸿公子,你阿姐真的许亲了?”
苏鸿:……
苏君澜差点被一颗葡萄呛到。
而苏毅,顿地一下靠直了身子,大声回道:“北秋三皇子,我二堂姐真的已经定亲了。我未来二堂姐夫是陵阳侯的嫡长子陈学公子。”
所以,就不要再惦记着他二堂姐了!
他那陈学姐夫前日看到他和云亦寒两人都对苏静怡起了心思,赛后回来可是惆怅了一晚上呢。
把他给急得!
生怕静怡姐姐被别人抢走了。
昨日更是大清早就上了门,那会儿他家静怡姐姐都还没起来。
这今日,北秋赫成又来打听,还这么直接,苏毅心想,陈学姐夫又要头皮疼了。
“啧!遗憾没早点……”北秋赫成顿了顿,又道:“她的伤可好些了?”
“劳烦赫成殿下挂念,我阿姐的呛已经处理妥当,好生休养即可。多谢赫成殿下关心了。”苏鸿不慌不忙回了话。
北秋赫成瞧着他和苏毅两人一直在暗示他,别想着苏静怡了。
他不由有些失落。
这还是他二十年来,头一次对一位姑娘如此上心呢。
“三位不如先坐下再来寒暄?”苏君澜看着他们三人,随意道。
北秋锦华这才抬起头,闻着声,朝苏君澜道:“熠辉都尉,我想知道尔卿的事。”
既然专门为她而来,那就不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了。
北秋赫成见他十皇叔开了口,也忙道:“熠辉都尉,我十皇叔曾经受你大堂姐的救命之恩。所以我刚才在骑射大赛上,才会急着问你。你大堂姐是不是还在世?”
“因为我十皇叔一直在找她,一直想要知道她的消息,可如今却没想到阴阳两隔。”北秋烟蝶低低说了句,而后撇开眼。
苏君澜看着北秋锦华,忽而道:“锦华殿下可曾与我大堂姐私定终身?”
这话一出口,将苏毅和苏鸿两人惊得瞬时瞪大了眼。
苏毅又一个没注意,屁股牢牢实实坐了个满满的,他小声惊呼了一下,随即龇牙咧嘴的调整姿势。
北秋锦华听到苏君澜如此询问,并没有否认。
“是,本王与尔卿一见钟情,所以我们确实已经私定终身!”
回答得特别干脆,也非常的肯定。
没有丝毫犹豫,直白承认了。
苏鸿:!!!
苏毅:!!!
他们家大堂姐竟然如此大胆,与人私定终身?!
不过苏鸿和苏毅想到苏尔卿本就是一个热烈奔放,脾气火爆的女子,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们大堂姐在风雅城时就做过不少。
苏君澜听罢,眼中晃过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
三年前,风雅城战事起时,他们苏家嫡系所有在外的人全部被紧急召回。
而苏尔卿当年被召回时,曾有一段时间的情绪是低落和不安的。
她私底下悄悄去观察过大堂姐,却被她发现,被踹了一脚屁股。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搁这儿想窥探姐姐的秘密?找打啊!”苏尔卿一脚踢在苏君澜的小屁股上。
苏君澜一边摸着被踹疼的小屁股,一边喊道:“大堂姐,你别踹了,澜儿就走,就走。”
说完,她拎起裙摆,跑走了。
但那会儿,她记得她回头看了一眼苏尔卿。
大堂姐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是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甜蜜。
如今想来,她大堂姐那时候应该是在回想北秋锦华吧。
苏君澜望着眼前端坐在轮椅上,双目已失明,又不良于行,可气势却不输任何人的北秋锦华。
若大姐姐还在世......
看到苏君澜情绪一瞬间就低落下来,燕绥之替她开口问道:“锦王爷与苏家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北秋锦华听到燕绥之的问话,先是笑了,可笑着笑着,他突然落下泪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姐姐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
“她说了什么?”北秋锦华语气有些急切。
苏君澜望着他,一字一句轻缓道:“她说她在等一个人,等他八抬大轿来娶她回家。”
只不过是一瞬,北秋锦华便捂住自己的脸,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
不一会儿,悲怆又低沉的哭泣声从他口中传出。
北秋赫成和北秋烟蝶两人骤然一惊。
两人从座位上迅速走到北秋锦华身边。
“十,十皇叔......”北秋烟蝶干巴巴喊了一声。
从小到大,她发誓,这是第一回见到她这个顶天立地,无比硬朗坚强的皇叔,在哭泣。
北秋赫成半跪在北秋锦华轮椅旁,喉咙有些干涩。
若是他父皇在这儿,看到十皇叔落了泪,心中不知道会有多愁!
良久,北秋锦华才收住眼泪,声音低哑,却将他和苏尔卿的故事娓娓道了来。
“我当年被人暗算,中毒昏迷跌落在北秋国与南风国之间的秦岭山脉。我本以为我要丧命于那个地方。是你们大堂姐救了我。”
当年他被人暗害,身负重伤,又身中剧毒,迷迷糊糊逃离时,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待他反应过来时,马儿已经跑到了一处悬崖边。
身后是追杀他的人,而身前是悬崖。
他来不及多想,毒性便席卷了全身,混沌不清之下,他从马儿背上跌落,一头栽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