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昊熙听完苏君澜的话,心头忽而沉重起来。
故人之子?
他知,苏君澜说的故人,是在风雅城中牺牲的战士。
“你的父亲是?”贺兰昊熙轻声问蓝仁山。
蓝仁山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小声回答:“回贵人的话,家父名叫蓝华贵。”
贺兰昊熙望向苏君澜。
苏君澜将蓝华贵和蓝齐山的身份给贺兰昊熙报了一遍。
听完,贺兰昊熙半晌没说话,只温和看着蓝仁山。
眼前的少年,父亲和兄长都是战死的英雄,可他却骨瘦如柴,面黄如土,个子矮小,看过去还营养不良。
越想,贺兰昊熙心中越是沉重。
柔惠此番请他来,意图已经很明显。
她在为他们已经牺牲的苏家军讨公道。
站在一旁的李翔看着蓝仁山瘦不拉几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了然。
“柔惠,这孩子的事,本宫知晓了。”贺兰昊熙眸光沉了沉,又道:“此事本宫会着人处理。”
英勇为国而战死的战士,他们的家人却没有得到好生照顾。
本该是他们的抚恤金,却被那些贪婪的人给昧下来,苏君澜没有直接告到太和殿,告到他父皇面前,已经算是给他这个太子面子。
她这是给他送政绩呢。
苏君澜拱手朝贺兰昊熙拘了一礼,“多谢殿下,臣等殿下的好消息。”
不想直接告知陛下,只不过是她不想再让陛下为了她苏家军,再多荣宠,惹来旁人嫉妒的暗恨。
又问了蓝仁山几句话,贺兰昊熙在蓝仁山颤颤巍巍的神色中,带着李翔离开了。
这一趟,看似没有户部什么事情,可李翔知道,后续的事情才是最难处理的。
待贺兰昊熙离开,蓝仁山小小声呼了一口气。
古勇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小子,这就吓到了?”
这么胆小?
“校尉大人,我不是吓到。只是第一回见这么尊贵的人......”
刚才他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只是太子殿下来只是为了与他闲聊两句吗?
想到家中还在等他的母亲和妹妹,他看向苏君澜,恭敬道:“都尉大人,草民多谢大人让我加入苏家军,大恩大德......”
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君澜打断:“无需感谢本都尉,你若有心,就跟着古校尉好好干,将来保家卫国。”
少年听完苏君澜的话,认真且坚定的回道:“是,都尉。草民谨记您的话。”
燕绥之瞧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少年,眉头微微皱了皱。
忽然想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貌似也是这样瘦弱又没有力气。
“都尉,草民还要去给母亲抓药。”
蓝仁山看了一眼小包间窗外的天色,母亲和妹妹该等急了。
“好,你且先回去吧。古校尉送你。”苏君澜朝古勇看一眼。
古勇连忙应声:“都尉请放心,属下一定将他安全送回家。”
说着,他又喊来掌柜要结账。
苏君澜一挥手,“送他回去吧。顺便去雨燕楼给他弄几样好菜带回去,记燕世子账上便是。”
燕随之:.......
君君都发话了,当然要顺着。
燕绥之润声道:“嗯,记本世子账上便可。”
古勇顿时笑呵呵点头,“那就多谢世子爷了。”
话落,他就带着蓝仁山转身离去。
两人走到小包间门口时,苏君澜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又响起来:“蓝仁山,你阿爹和兄长为国捐躯,本都尉不会让他们黄泉之下,还担忧你们母子三人。放心吧,你阿娘的药钱,很快就会回来的。”
少女温和的话语,似裹着春风吹进了蓝仁山的心扉。
蓝仁山瞬间转过身,扑通一声朝苏君澜跪了下来,“草民,草民多谢都尉。”
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泪水也是瞬间便夺眶而出。
娘亲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今日,他实在忍不住。
兄长说的对,熠辉都尉是心怀大义的将领,是女子,可也是护国公和忠武将军的女儿。
出身武将世家的她,本该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娃,可她却在小小年纪就看遍了生离死别,也经历了无数惨烈的战争。
她如今本可以不再管残余的苏家军,和他们这些苏家军的遗孤们,可她却在默默为他们出头。
半个月前,城南屋舍北区负责人换成了冷将军的事,他们收到消息后,个个都笑得眉眼都快看不见。
之后两天,冷将军就带着人给他们挨家挨户发了过冬的物资,还有棉衣棉被。
今年的冬日,他们终于不用挨饿和挨冻了。
苏家军重建的消息再传出来时,蓝仁山就明白了,这是苏君澜在给他们撑起一片天呢。
“行了,快回去吧。你家人还在等你。”苏君澜挥了挥手,眸中闪过一抹不自在。
哭哭啼啼的男孩子,果然不是她会安抚的。
燕绥之瞧她如此,眸中含笑,朝古勇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带着蓝仁山离开。
不然,他们眼中凶狠飒爽的都尉就要不好意思咯。
古勇带着蓝仁山离开后,燕绥之拉着苏君澜坐了下来,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覆上她的肩颈,给她按揉起来。
“苏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了,小生给您捏捏。”
说着,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但却让苏君澜很舒服。
被他这样狗腿子的模样逗乐,苏君澜抬头睨了他一眼,“世子爷又想作甚?”
这些日子,她忙得团团转,有些冷落了燕绥之。
这男人夜里就抱着她委委屈屈,表达着不满。
“提亲,下聘!”
燕绥之这几个字说的很是平常,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
苏君澜却瞬间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咳咳.....”话说的太急,突然就被呛到。
她的耳尖悄然红了。
燕绥之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温声道:“我请了媒人明日上你家提亲。过两日再去下聘。”
虽然他和君君的婚事,是昭帝亲赐,是不需要请媒人上门再提亲。
但燕绥之想,要就要给君君最好的。
婚约之事,不可怠慢。
这可是他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小人儿,自然要给她全部的最好!
苏君澜瞧着他如此认真,耳尖更加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