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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阜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那也是相当吃惊的,昨天这人看着非常正常啊,怎么今天说没就没了呢。但是也只能是抓紧请假,跟着往局里去,可是领遗体容易,后事怎么处理呢,要知道现在虽然说只是鼓励火葬,但是在京城,鼓励就是强制,火葬是要有家属确认的。没办法,闫阜贵只能先过去把人领回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等人回来再说。

也真是巧,闫阜贵把人领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冯小楠他爸进门,身上背着一个袋子。正在给门口三个正在晒太阳的大爷吹牛呢,“哎,我也知道,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接下来粮食肯定不够吃的,这不我出去转了一圈,找我的那些朋友说了说,借来了一些粮食。”

“这个年头还能借给你粮食的那可是真朋友啊,不容易啊,谁家也不多口吃的。”

“那是,我们可都是真兄弟,比亲兄弟都亲,就出去这一天,他们就借给我们六十多斤粮食,还说了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顾不过来的时候,尽管开口,多了没有,十斤二十斤的还是能凑出来的。虽然说是借的,但是没说什么时候还,这也和送的差不多了。”其实这些粮食,就是他家的,他把自家粮食刮了一个底净,然后拿出去,今天再拿回来,就是为了人前显贵,顺便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个家做的贡献,在家里顾家,不玩嘴上功夫,外面人头关系广,交情深,不是酒肉朋友。

他这边吹的正嗨呢,闫阜贵老远就开始叫他了,“老冯,你媳妇回来了,过来迎一迎。”这把老冯吓了一跳,这个点回来了,难道说这个死婆娘又惹事儿了,被公社抓回来了。但是对于闫阜贵当众呼喊,他也不能装听不见,只能老老实实当然迎了过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板车上的自家媳妇,没想到真的成了死婆娘了。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悲,悲的是,自己媳妇没了,喜的是自己单身了,可以把她接进家里了。

但是他看着拉车的想继续往前走,立马拦住了,这要是让冯莲进了大门,他就得守一年,要是真的灵堂布置起来,多花钱不说,他得守三年,再说谁愿意住一个停过自杀的人的房子,不够晦气的,可是现在别说三年了,他一年都不想等,他巴不得明天就把人接进大院来。所以他立刻伸手拦了一下,“别进去了,别让人家犯忌讳,最后一程了,别让人家骂她了,直接送去火葬吧,我看看找个地方给她留个纪念。”

“你这丧事不办了……”闫阜贵非常吃惊,他虽然很抠,但是不得不花当然钱他还是愿意花的,尤其是庄子说的死生亦大矣,也就是说死亡是人生中一件大事啊(死生做偏义复词,突出死,单指死亡)。这葬礼不办,也就是逝者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是人家老冯有说法,“哎,我也想办啊,但是现在大家都难,再说了国家不是要求节约吗,就先不办了,等我没了,再给她补一场,也算功德圆满了。”这种说法倒是可以,旧时代有这种例子,但是一般人家都是有特殊情况的,数量也很少很少。看着他打定了主意,闫阜贵也无奈,冯莲就两个家属,儿子在医院躺着呢,还不知道真实情况,丈夫打定了主意直接火化,他虽然说是大院管事大爷,但是这种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话,更别说人家还拿出了国家的不要大操大办,一切从简的指导。他只好先把自行车放下,然后跟着一起去了西郊的火葬场。

警察帮忙找的车把式明显是干惯了这种活的,对于拉遗体也没什么意见,闫阜贵就跟在后面走,目的就是盯着冯成,也就是冯莲的丈夫,别让他想不开,再闹出事儿来。易中海和刘海中在厂里接到消息,顿时一愣,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但是还是兵分两路,刘海中去医院替代警察陪床,易中海回大院,帮忙操持葬礼。但是回到家一看,大院里只有讨论这件事的,根本就没有架设灵堂,办丧事的意思,这让他十分不解,毕竟人没进大院就直接被冯成给拦了回去,闫阜贵也不是多嘴的人,大院里甚至都不知道冯莲曾经回来过。

而王主任,也在公社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就是关于三家人处罚的,现在已经没了一个了,虽然说具体她为什么想不开,现在还没有一个定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和这一次从重量刑有直接关系。虽然说哪怕是再来一次她也绝对不会变更自己当然处罚,最多加一个条件,让他们晚上也要接受公社监督。但是现在必须针对这事儿给出处理来,首先就是所有的处罚,除了强制性的接受教育这一点不变之外,其他的全部取消。至于赔偿,公社会议决定,也有他们代偿,把已经赔上来的钱和粮都还回去,欠条直接取消。生怕剩下的两个人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另一边,闫阜贵则开始了他的奇妙之旅,一路跟着车往火葬场赶,这辆车属于灵车,拉阴人的,一般活人不坐,连赶车的,都是步行牵着骡子。一是不吉利,二是死者为大,这也是对死者的尊重,结果冯成以这两天出去找人借粮食,累着了,走不动了,居然要坐车,这是你能坐的车吗,结果被冯成以新时代新气象,新国家,新习俗给怼了回来。听着冯成满嘴的大道理,闫阜贵觉得这人要是去他们学校当校长说不定也能胜任。人家车把式看着冯成这无赖劲,也不想多话,你坐就坐呗,反正自己这是骡子车,多一个人问题也不大。

等进了火葬场,闫阜贵才感觉到了魔幻的开始,怎么呢,由于现在刚执行火葬,不来不行,但是土葬和全尸的概念依然盛行,所以会有人在这里求工作人员,送礼,就是为了免了这一遭,工作人员自然不可能答应,然后大家仍然继续送礼,就是为了能烧的欠一点,多留一点完整的部件。有的还会在进炉之前,进行一场出殡的活动,还有人会专门嘱咐工作人员,就穿着衣服烧等等。无论生前大家对死者怎么样,到了这里,那一个个都是情深义重之辈。当然能在这里上班的,真的都是原则性非常强的人,这些无理的要求自然得不到满足,所以这里天天有闹得。

这一行人可是四个大老爷们,要是他们有什么无理的要求真的挺麻烦的,说不定还得请保卫科来镇场子。结果冯成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同志,这火化需要多少钱,要多长时间啊。”把人家工作人员都问愣了,这么干脆的吗。“钱不钱的还要看看你选的骨灰盒之类的东西,时间的话,今天晚上开始,大概后天一早就能拿到骨灰,不过你放心,我们这边有招待所,我们开介绍信,一毛钱一天,不过你们最好只留一个人,我们这边招待所接待能力不足……”

“不用,不用,我们家离这里不远,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我到后天早上来也一样,就不麻烦你们了。”冯成说的简单但是让闫阜贵和工作人员都非常吃惊,闫阜贵作为大院的管事大爷,也曾经送人来过这里,那一次又是下跪,又是送礼,最后什么也没办成,无奈之下,全家就在大门口守了两天,就是为了送最后一程。工作人员见的人就更多了,形形色色的什么人没见过。这么干脆的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是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兵,就算是那些人,脸上的不舍也是很明显的,可这位呢,要不是他的介绍信中写着他是死者丈夫,他都快以为他是邻居帮忙的了。

“哎对了,在你们这里,最后的骨灰怎么带走啊,你们不提供盒子袋子什么的吗?”这话把人家工作人员问愣了,这个问题不都是捡灰的时候才会考虑吗,怎么这个时间来问了。但是还是如实的告诉了他,“我们这里有盒子和坛子两种,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带着来。”想了想又说,“你要是家里有棺材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不要钱的纸盒。”说真的,一般用纸盒回家装棺材这都是农村才用的一些办法,农村来钱不易,能省一分是一分,纸盒不要钱,城里人一般都用盒子,毕竟城里人要去公墓,那里也不让进棺材啊。但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奇葩大概会用到纸盒,所以就捎带着说了一下。

果不其然,冯成直接回复,“那就给我纸盒吧,反正也是要换的。”现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个误会,那就是他居然要给他媳妇买棺材,买了棺材这事儿就闹大了,他还得偷着去农村买墓地,这要是上面知道了,他得吃不了兜着走,不用要是,现场就有一个现成的公社的工作人员,说不定他只要动手,公社的人就到了,不过也说不好,这一次冯莲的死,和公社多少也有点关系,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呢。实际上,他准备让他儿子冯小楠自己打一个,自己又不是没这本事,干嘛花着冤枉钱,他又不想大老远的背这这么重的东西过来,纸盒多轻便。当真是夫妻情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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