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明白!”陈醉应了林江北一句,却又说道:“林长官,我另外还弄了一辆闸北水电公司的脚踏车,您如果需要的话,到时候我把脚踏车也停到周校长的寓所门口?”
林江北想不到陈醉竟然如此贴心,不仅圆满地完成了他的要求,而且还在他的要求之上,给他弄来一辆闸北水电公司的自行车。
无怪乎陈醉是在他之前情报处之内最得段逸农欢心的青年特工,单单就这份心思来说,就超过只知道机械地执行上司命令的特工多少倍。
“陈组长办事果然是周到齐全,”林江北夸赞了陈醉一句,说道:“你就把脚踏车也给我放到门口吧!”
十五分钟之后,林江北就在楼上的窗户中看到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来到寓所楼下的院门口,借着路边的灯光,林江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身影正是陈醉,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还横放着一只布袋。想来里面应该放的是陈醉替他准备的闸北水电公司的制服以及维修工具和工具挎包吧!
于是林江北就按照约定用手拉着灯绳,让房间里的灯明灭了三次。
陈醉在院门口看见三楼东侧的灯光明灭了三次,就知道林江北已经看到了他把东西送来,遂就放心地把脚踏车留在了院子门口,到路边招手喊了一辆黄包车,返回霞飞路自己的住处。
与此同时,林江北快步从楼上跑下来,打开院门,把脚踏车推进了院子,把后座上的布袋拎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林站长,这是什么?”刘宣正在林江北的房间内拿着林江北所购买的那些药材器具,琢磨着林氏的化妆术的要点,看见林江北拎着一只布袋上来,就好奇地开口问道。
“我让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的陈组长帮我搞的闸北水电公司的工作制服和维修工具包!”林江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布袋子,把里面衣服和维修工具挎包掏出来,仔细检查起来。
果然如同他交代的那样,陈醉给他找到这套工作制服以及维修工具挎包都是一些上了年头的旧货,尤其是维修工具挎包,底部已经磨出了一个破洞,一只锈迹斑斑的尖嘴钳小半个身子正不甘心地从这只破洞里探出了身来。
林江北有拿着工作制服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长短大小都很合适。显然,陈醉去找这套工作制服的时候,就是按照他的身材比例去找的。
“林站长,”刘宣等林江北检查过这些东西之后,才又开口问道:“您明天是打算穿着这套闸北水电公司的工作制服,去上海演艺馆去炸米仓宝美子的专车吗?”
“对!”林江北点了点头,见刘宣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于是就为刘宣解释道:“通常来说,在上海的公共租界无论是道路还是住宅的电力供应,都是由美国电气债券股份公司的全资子公司上海电力公司来负责的,即使在苏州河北岸日本所管辖的虹口地区,也基本上是这样。”
“可是也有一处例外的地方。这处例外的地方就是日本人所管辖的北四川路地区。因为北四川路当初属于公共租界当局越界所筑造的道路,超出了当时上海电力公司的电力供应范围。所以北四川路的电力供应就由中国商人所创办的闸北水电公司负责供应。而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现在。”
“所以,如果能有什么正当的身份在上海演艺馆附近逗留,又不引起北四川路上巡逻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的怀疑的话,闸北水电公司的电力检修工,无疑是其中的一种。”
林江北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底气的。他当初在杭训班受训的时候,就曾经化装成杭城电力公司的维修小工,骑着自行车大摇大摆到在杭城日租界里转悠了一整天,也没有一个富山商行的特务和日租界的警察上来查问他一句。
他明天要去炸米仓宝美子的汽车,自然是打算故技重施。
刘宣在一旁听了之后更是心悦诚服,怪不得林长官不放心把炸车的任务交给他,坚持要自己亲自执行,别的不说,单单就对北四川路和上海演艺馆的相关情况的了解,林长官所做得功课都要比他充足太多了,甚至连北四川路地区的电力供应商的资料都了如指掌。在这种情况下,去执行任务,自然是从容不迫,不留破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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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刘宣拿着炮制好地声明信,前往闸北地区去寻找目标邮箱。
刘宣离开之后,林江北却并不急于行动,而是又等了十分钟,看到时间来到八点四十,才下到二楼的书房,拿起电话先给温州日报社的张仁佐拨打了一个电话。
“张组长,你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今天早上八点钟,小川香梨有没有乘坐戴胜昌轮船公司的客轮离开上海?”林江北等电话接通之后,问张仁佐道。
“林长官,小川香梨确实已经乘坐了八点钟的客轮离开了上海。我派过去两个手下,一个手下跟着小川香梨上了客轮,另外一个手下等到客轮已经驶离了苏州河码头之后,才立刻打电话向我汇报这个消息的。”张仁佐在电话里回答道,“另外戴胜昌这一班客轮八点半应该停靠在第二站黄浦江的老夫子码头。而截止到现在,跟着小川香梨一起上船的手下并没有打电话来回,说明小川香梨最起码目前还在这条客船上!”
确定了小川香梨确实已经乘船离开了上海,并且目前还在客船上,林江北心中就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又拿起电话,打给了高功煌。
“高组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昨天晚上潜入东宝兴路101弄18号的监视人员可曾发现富山井也那边有什么动静?”林江北问道。
“林长官,到目前为止,潜入东宝兴路101弄18号的监视人员那边还没有向我汇报情况,说明富山井也还在他的寓所里,并没有外出。”高功煌回答道。
林江北有些失望地挂断了高功煌的电话。果不其然,富山井也并没有按照周校长所设想的那样立刻离开上海返回杭城去处理金十出现在情报。
看来自己这边炸毁米仓宝美子汽车的行动必须要付诸于实施,否则富山井也这只老狐狸根本就不打算动窝啊!
想到这里,林江北迅速返回三楼自己的房间,换上闸北水电公司的工作制服,然后把维修工具挎包斜挎在车把上,骑上漆有闸北水电公司标志的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往北四川路方向骑去。
九点二十分左右,林江北就骑到了北四川路,然后他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改成双手推着自行车,沿着人行道一边走着,一边查看着人行道上所树立的那一根根隶属于闸北水电公司电线杆。
九点三十五分,林江北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上海演艺馆的对面。他拿眼往上海演艺馆旁边的停车场上一扫,不由得楞了下来。米仓宝美子的汽车竟然没有在停车车里。
不对啊,按照张师学所说,米仓宝美子是一个狂热的日本电影迷,身为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夫人,几乎不与日本其他各部门驻上海高官家属进行互动,每天都借着送孩子到日本小学校上学的机会,泡在上海演艺馆里看电影。
作为现代人,林江北肯定是无法理解米仓宝美子的行为。因为坐在电影院里,反复去观看一部已经观看过许多遍的电影,岂不是味同嚼蜡,能有什么意思?
但是张师学却告诉林江北说,在上海来说,有这种怪癖的远不止米仓宝美子一人。很是有一些有钱有闲的阔太太,喜欢每天都泡在电影院里,翻来覆去地去观看自己喜欢的明星出演的电影。其中的道理,跟资深票友去捧自己喜欢的名角的戏差不多,那些部戏剧,他们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甚至是每一个唱腔,每一局台词,每一个姿态动作都烂熟于心,但是偏偏还是乐此不疲,天天往剧场里跑。
也正是这个原因,林江北对米仓宝美子的汽车竟然没有停在上海演艺馆的停车场上大感诧异。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米仓宝美子改变了她每日的习惯呢?
林江北犹疑了一下,就推着自行车再往前走,大约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了日本小学校对面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他霍然发现,米仓宝美子那辆八缸七座林肯豪华轿车,就正停在日本小学校的大门边上。
这可怎么办呢?跟自己预想的情况不相符啊!
林江北一下子有些傻眼。
如果米仓宝美子的汽车停在上海演艺馆的停车场上,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把给汽车下面安装定时炸弹。因为演艺馆的停车场上在电影放映期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他可以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炸毁汽车。
但是在日本小学校旁边,情况可就又不同了,不仅学校门口有持枪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员把守,关键还有出出入入的日本小学生,一旦炸汽车的时候波及到他们,那事态的演变就可能不受林江北的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