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架好柴堆将昭禾的尸身安放在上面时,巫祖才从宿醉中醒来,她倚着神树的枝干展开了掌心,她哀伤地问道:"禾儿,你真的决定不要这肉身了吗?"
"不要了,它太沉重,我拿不动!"昭禾的芳魂在巫祖的手中舒展开来,她遥望着自己的尸身慨然长叹。
"也没那么重吧,也许……"巫祖的话被昭禾打断了:"元君,昭禾生来就是个带兵的,我只想到巫鲲那里做个女将军!"昭禾跪在了巫祖的掌心里:"元君慈悲为怀,我自是知道的。我肉身的使命已经结束,我只想在灵界拼争!"
"禾儿,巫鲲那里阴森恐怖其寒无比,那里配不上你的娇柔美丽,你还是……"巫祖的话又被昭禾打断了:"至少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了,他担的起,我为何不能和他一起承担?"
"禾儿,你这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呀?"巫祖忽然明白了过来:"禾儿,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是!烦请元君成全!"昭禾低垂着眸子说道:"我这一生本就是为战火下枉死的人走过来的,巫鲲更是让我欲罢不能!我愿守护他,生生世世!"昭禾坚定地说道。
"好吧,我可以把你交给他。"巫祖忽然笑了:"可是你们要结为夫妻那可是需要肉身的呀?"
"巫鲲需要我有肉身时我便转生为人,他若不愿,我便只做他的兵!"昭禾决绝地说道。巫鲲飞到神树上和巫祖挤到一块儿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差点儿没听到!"
昭禾羞怯地跪了下去:"鲲,是我冒犯你了!"
"没事儿!"巫鲲微微一笑说道:"可是,我这儿苦寒无比怕是配不上公主……"
"你是不喜欢我吗?或者讨厌我这样自轻自贱?鲲,我绝不会打搅你的!"昭禾羞愧难当泪如雨下。
"当然不是!"巫鲲说道:"我是怕自己配不上你!而且,你那肉身一旦焚化,你便只剩下一个魂魄了,这样,你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只有焚了那具肉身,殷筝才会安心,这是大局。我不想因我而失大,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也许你觉得我荒唐,可我自己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鲲,我只想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此生阅人无数,包括殷筝在内,我对他们都心冷了!可我对你,却是心热了!不如,你先试试?"昭禾凄惨兮兮地问道。
巫鲲捂着脸笑了:"试试就试试,我其实已经寂寞很久了,"他抬头看向巫祖认真地说:"巫祖,你放个话!"
"我不反对!"巫祖看着巫鲲突然间严肃起来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不过,你俩可不敢太猖狂了,殷筝还在呢,别露出什么破绽坏了事儿!"
"你这是在利用我们夫妻二人了吗?我们一定会小心翼翼,小心翼翼,保证小心翼翼地为你去办事儿!"巫鲲将禾儿托在手中望着她:"委屈你了,禾儿!"禾儿垂下眼眸不说话。
"行了,我的狐仙大人,你可别再勾我昭禾的魂儿了,你要是对禾儿不好,我拿你是问!"巫祖拍了拍巫鲲的肩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些!"
"好,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巫鲲把昭禾放入心口便向殷筝飞去了。巫祖望着他们远去又轻笑了一声,她望了望南崖上的洞口不禁又蹙紧了双眉,巫祖长叹了一声也飞向了殷筝。
柴堆被点燃了,巫祖和巫鲲跳起了丧灵的祭舞,烈火熊熊而起带走了昭禾的肉身也为鬼谷留下了无尽的哀思。巫祖和巫鲲泪如雨下,他们舞动着悲伤和祈祷,也把对人间的祈愿敬献给了上苍。所有人都悲泣着跪伏在了大地上,烨看着渐渐焚尽的烈火失声嚎啕,她的恸哭不仅来自殷筝对昭禾的背叛,也来自她对自己的哀悼。她感觉自己也已经死去,就像化为香尘的昭禾,空留了一场悲思。
殷筝悲伤地看着烨失魂落魄,他很想去安慰她,他也很想她,即便烨近在咫尺,他的想念却依然浩瀚无边,可他却把自己死死地钉在了土地上,他知道自己冲上去抱着她不是不可以也不是自己不愿意,殷筝他只是不敢。他害怕烨厌弃他的眼神,哪怕从她那儿受到一丁点儿的寒冷,他都会冷到即刻便离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烨的每一个小细节小气息都会让他紧张万分,更可怕的是,他知道烨并不知道这一点。
丧礼结束后,一家人又聚到了南崖的山洞里。每个人都红肿着双眼默然不语,巫祖把肉汤给每个人都分到了碗里,便独自缩在了墙角里。
"斯人已去,我们生者当笃行不怠!"殷筝忽然站起身来:"守孝三日,昭禾的在天之灵必会感知大家的怀念之心!"殷筝说道:"这两日我一直在想,昭禾有了你们而不再孤单,我殷筝是否也是如此呢?"
"筝公子已是谷中之人,我早已跟你说过你若能常留谷中,鬼谷必不会亏待你!"巫祖说道:"只是这谷中寒僻,不知筝公子是否愿意受这份清苦?"
"筝公子?"殷筝突然问道:"这'筝公子'三个字未免太冷了吧?你们谷中之人不是直呼其名,便是姐姐哥哥地相称,唯独我殷筝被这般生分!你们并未把我当作一家之人!是也不是?"
众人皆哑口无言,铁蛋儿忽然说道:"这是敬称,筝公子,我铁蛋儿也想被称为公子,却没人喊我!"
"啍啍,"殷筝冷眼看向铁蛋儿说道:"说一些伤人心的话,谷里也好谷外也罢,你们防我之心还少吗?你们以我为敌是假的吗?"
殷筝缓步轻移在众身边游走起来:"我向烨提亲,她便急吼吼地与灵蛇到风月花楼去揭我的伤疤,她想以此毁了她自己与我的婚约,烨与我亲好之时,巫祖又出了奸计诬陷我好色龌龊,我的不二忠仆被你们毒害而死,你们反倒得理不饶人,轻看我向你们讨公道的决心还一走了之!你们自己的过失和罪孽,便是重重又层层也可以掩饰不发,而我殷筝谨小慎微处处恭敬,也还是要被当作贼人一样暴打!试问,天下可有这样的待家人之法?"
众人皆有口难辩,他们看着殷筝皆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