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查验了觯的病情后出谷采了一些药草回来,它把药熬好送到烨的手里又急匆匆来到了巫祖身边。巫祖缩在公主椅里颤抖不已,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地从她的额头上沁出来,她拧着双眉咬着牙,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你怎么样了?是心口疼吗?"灵蛇把头探到巫祖的面前轻声问道。
"灵蛇,你……你快点把我……把我送到影那里!"巫祖喘息着说:"鬼谷不能乱,我得守着他!"
"你莫要心急!影知道该怎么做。"灵蛇抚慰着巫祖:"你如果到了影那里,觯即便是醒转过来,也还是会再一次病倒的。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我想好了!"巫祖艰难地点了点头:"不破……不立!"
"也好!"灵蛇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得明白影的心思,不要心慌意乱,不要犯糊涂。分寸还是要拿捏起来的,你懂吗?"
"我记下了……快带我过去吧,灵蛇!我动不了了!"巫祖央求了起来。
"好,"灵蛇把巫祖背在自己身上后又问道:"关心则乱,影他终究没有长大,他心急心乱的时候,你要教他,你知道怎么教他吗?"
"不……我不知道。"巫祖把头埋在了灵蛇的背上:"灵蛇,你得常来看看我们,你得教我怎么做!我是认真的!"
"好!"灵蛇郑重地应诺一声驮着巫祖飞向了神湖。
影蜷缩在床榻上倾听着灵蛇背上巫祖痛苦的呻吟,他焦急地想站起身却一动都不能动,巫祖离开后不久,他就突然犯起了病,一种莫大的恐慌揪扯着他的心神,他预感到巫祖又要出事了,那种感觉曾经出现过,而且都是在巫祖元神亏尽之前。他心神不宁地探寻着巫祖的声音,忽然发现她被灵蛇急匆匆背了过来。
"影,巫祖病的很重!"灵蛇还未踏进影的殿门便喊了一声:"只有你能照顾她,你要收留她,她无处可去!"
"好,当然。"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我会好好照料她。"
"你怎么了?影,你也生病了吗?"灵蛇把巫祖安置在床榻上问道:"早上不还挺好的吗?"
"没事,应该一会儿就好。"影把被子盖好在巫祖身上后看向了灵蛇:"我可以和她睡在一起吗?这样可以救救急,巫祖的元神不稳当了。"
"你看着来吧,我也不大懂。巫祖的病一直都是你陪护着,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吧……"灵蛇不好意思起来,它环顾四周沉吟道:"你这里还是有些凉,神湖下面有热泉,我帮你们把它接上来。"
"谢谢。"影回答着揭开巫祖的被角躺了进去:"灵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巫祖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病的这么重?是干觯……是吗?"
"唉!"灵蛇身子一甩怅然地望了望北崖:"皎皎者易污,他真的挺让人失望的,你管不了觯的事,保护好巫祖才是你必须要管的事,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好。"
"谢谢!"影轻声应诺着将巫祖抱进了怀里,巫祖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她搂着影的腰轻声说道:"不要离开我,影,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影搂紧了巫祖说道:"我知道,我在这儿,我不会丢下你!别乱想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嗯,我听你的!"巫祖低吟着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什么都不想担了,她只想留在影的怀里。影落下泪来,巫祖的柔弱让他很忧虑很心疼,他不知道怎么帮助她,他只知道巫祖需要他,他需要守护她,坚定不移。
房间里渐渐温暖了起来,灵蛇把热泉用空心藤铺在了地板上,它还为所有窗户搭起了花藤的帘子。它在大殿偏殿廊桥各处转了好久,它修补了树木的罅隙,还为大殿铺了一层宝石地板。它很喜欢影,在它心里影与巫祖的爱情似乎比烨还要重要一些,它很惊奇巫祖的决定会来的这么快又这么决绝,它感觉到欣喜宽慰,尽管它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伤感的。它像一个不放心孩子的妈妈一样把影的殿宇查验修整一番,然后向影和巫祖道了别,它匆匆忙忙飞向觯,陪着烨照料重病不醒的干觯。
长夜漫漫,星斗的迁移似乎太过慵懒,对烨来说这些天的夜晚一直都特别长。她夜夜不敢合眼,觯的状况很稳定,只可惜,那是一种稳定的焦灼不安。即便他沉睡不醒,他的心跳都是焦虑不安的。烨害怕觯再也醒不过来,又害怕他立即醒过来,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觯讲巫祖的决定,也不知道他自己探寻到问题的答案后会发生怎样的事,烨似乎比觯都要忧虑。这样残酷的现实让烨不知所措,她能想像到觯清醒之后的另一场狂风暴雨,但她无力抵挡它,她能为觯做的到底是些什么,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巫祖的身体一日日康复起来,每到夜色临近她总会纠结,也总会想起几十年前的那桩往事,往事如风却历历在目,那个早晨,烨学着槐香的样子在殷筝的怀里装睡被她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那个时候,她们四个人都不懂事都还是小孩子。时光荏苒,一晃竟是许多年。现而今,爱上装睡的人变成了三个,其中一个便是她。
这些天来影做了很多事,他总是很忙很忙,他为觯的大殿找来了所有珍贵的木材,他和衡一起为鬼谷规划了新的土地布局图,他吃饭很多睡觉很少,他闲暇时便在冥想池中静坐冥想。他陪巫祖的时间并不多,他对巫祖讲的话也很少。巫祖整日整日安睡在床榻上,她并不觉得这是光阴的虚度,她只觉得时光静好。巫祖回忆了有记忆以来的每一件事,她的思绪一日日清明起来,一如她一日日轻快的身体。
可是,巫祖却总在犯懒,她不愿意从床榻上起来,她只想安安静静地闲着,安闲地看着影及每一个人的忙碌。她不确定影有没有介意自己这么做,他总是笑着总是顺从,她想不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过几天她就要完全康复了。入谷这么多年,巫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充足的休养和调理。可她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还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