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沉沉的目光,穿过书房敞开的一扇窗口,望向遥不可知的天际。
“如果能拿到那两件火器,争斗获胜,不过是须臾间的事……”
他烦躁地在房中大踏步徘徊,视线落向了武器架上供着的一把长剑。燕王停步,握剑,缓缓抽出,嗡嗡轻响中,一泓秋水般的剑体,反射出一缕寒光,激得他微闭了一下眼睛。
他伸两指轻轻拂过剑体,长长地吁出胸中浊气:
“呼……剑是好剑,但如果对上那两件可怕的火器?”
燕王的长眉颤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将那两件火器赶出自己的脑海。那两件东西不断地激荡着他的心情,这导致即便已经一夜未眠,他仍不想休息,反手拉开房门,他向花园踏去。
已经午间,冬日的阳光难得地透露一缕暖意。
草木落尽的花园内,燕王长剑在握,剑气激荡,在地面卷起阵阵气旋。
凝滞片刻,他陡然振臂起舞,剑光纵横,剑尖发出一阵阵嗤嗤声,气劲激荡,端的凌厉已极!燕王舞剑的身周,一片片细碎的石屑不断向四周激射而去!然而,燕王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
“不够,这样远远不够!这根本无法对抗那些异族人的火器!”
他越舞越急,气息渐渐不稳,因充血而通红的双眼,竟是闪现出阵阵戾气。
一领蓝色长裙缓缓行近,伫立在他身前三丈开外,静静停住了。
空气间,淡淡的月桂香气飘逸而散。
燕王剑尖一颤,缓缓收剑,垂眸,不抬头:
“你来了?”
流云的声音一如既往轻快而平静:
“拜见王爷,闻听王爷想要奴婢的命,特来送死!”
燕王眼中骤然聚起一团怒火。向流云逼视过去:
“此话当真?!”
流云的笑容如此灿烂,即便是燕王震怒之中,目光也是忍不住一凝。
“王爷向来最讲君臣的本分,奴婢自知身份。不敢不从。”
燕王手中长剑倏地前伸,一下架在了流云的脖子上,恨声道:
“你这小蹄子,到底要本王怎样?!难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雪亮的长剑在肩,流云脸颊的肌肤被剑气所激,浮现了一层小小的疙瘩。然而她的表情仍然平静,只是笑吟吟地凝视着燕王。
燕王的气势竟是不知不觉为之一顿,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中是纠结,苦恼。抑或是自己也讲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
平康的话,犹如一圈圈涟漪不断在钰锦心中扩散。
慢慢的,钰锦的眸子彻底冰冷,她凝视着两位烈王,火红的长袍霍然掠起。拂袖而去。
烈王注视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眼眸微微一闭,回眸向自己的替身微不可闻地说了句什么,替身唯唯,拱手退下。
烈王如剑的长眉下,目光深不可测。
金眸猎鹰蓦地振翅而起,一飞冲天。
-------------------------------------------------
猎鹰的羽翼之下。千里疆域须臾而逝。
北地,再往极北……
辽阔黑褐色平原之上,一杆“李”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有声。
旗下,一队数千众骑兵正快速奔雷般疾驰,马如游龙。人似凶兽!
前方地平线上,刀枪如林!
为首的骏马上,李玉堂黑盔黑甲,目光如电。
快一点,我要再快一点!
他猛然发出一声嘶吼。两腿一夹一蹬,马匹骤然加速,直如一道流星直直撞入敌阵!
----------------------------------------
花园内,燕王与流云冷冷对视。
良久,流云将剑身缓缓往外推了一分,淡淡道:
“斗胆问一句王爷,不知王爷平素最怕的是什么?其实流云——奴婢我最怕死。”
燕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点点头:
“本王信!有了危险,你哪次不是费尽心机地化解?嗯,现在连武功也练上了!”
流云哈哈一笑:
“奴婢没有什么武功,不过……”
她吞下了半句话:不过我的前世是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酷爱登山、攀岩、越野马拉松、游泳、潜水、滑雪、跑酷、滑板、马术……等等等等。她的眼眸轻盈转动着,嘴唇不知不觉翘了起来:我的世界,实在比你的世界好多了!
不错,自沐梭沙与她相认以后,虽然仍是记不起前世两人相遇的种种,但关于自己在前世的身份,流云却已经慢慢回忆起来了。她的“武功”在燕王等人看来是突如其来,她却知道,一切技术技巧都潜藏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燕王看着流云,心底一阵阵的不可思议:这个蹄子,怎的越来越容光焕发了?!望着她发亮的眼睛,他心中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层,猛力一推,将流云挤在了一棵树叶落尽的大树树干上,冷冷道:
“你这双贼忒兮兮的眼睛,让本王看来就忍不住的来气!信不信本王剜了它?!”
流云看着他,忽然忍不住大笑,她笑得如此开心,直至弯下腰去,逼得燕王不得不将剑从她肩上撤下:
“哈哈哈……王爷你太有趣了!这般凶神恶煞的脸,可不适合您呐!”
燕王盯着她杨柳般充满弹性的腰肢,目光中陡然掠过一丝火花。但他不进反退,持剑再次对准了她的咽喉,沉声道:
“你休再花言巧语,本王有话问你,仪容端肃些!”
流云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花,敛裙拜了拜:
“如此,王爷有话请讲!”
燕王如画的眉目间。全是凛冽:
“你与那沐梭沙,究竟有何关系?!他为何如此执着于你?”
流云缓缓收了笑:
“王爷终于怀疑了么?之前流云说过,他与我丢失的心魂有关!”
燕王冷冷摇头:
“不!本王不信!他一个异族人,其心必异!你……莫非是他澜珊国的探子。安插在我天都国内,专为乱我天都而来?!”
流云瞪着燕王,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快要卡巴一声掉下来。什么跟什么啊?果然这帮王公贵族,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但燕王毕竟不是蠢人,刚一出口,他自己已经觉得不妥,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不对……你明明没有离开过天都……而且,几乎是陪着柳贵妃一起长大的!”
流云冷笑:
“正是呢,您可算记性不错!”
燕王唇边也是泛起冷笑:
“你且莫得意!本王随时能要你的命。不如想想,怎么说服本王放过你吧!”
如电的目光中,燕王隐忍着内心将流云揽入怀中的冲动。流云淡淡地抬眼:
“这恐怕不是流云说了算吧?不如王爷直接告诉我,要怎样才肯放过流云。王爷既然说出了要杀流云的话,必然是认定流云有罪了。虽然流云还不晓得自己罪责何在,但按王爷的君臣逻辑,流云还是先应承下自己有罪的好!”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很好,连奴婢也不自称了!燕王忍住一阵阵燃烧的怒气,压着声音道:
“我要你将沐梭沙的两支火器偷出来给我,我便放了你自行离开!”
“什么?!”
流云猛然冷了脸。定定地看住燕王。
“你确定你想要那武器?!”
燕王眼睛一眯,冷笑道:
“怎么?不肯?你且莫担心,沐梭沙就算没有那两件火器,也有自保之力的!他带的那些澜珊国武士,哪个不是威武雄壮?再说,本王向来言出必行!”
他压抑着怒气。盯了流云一眼:
“若你果真想与他一起离开,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流云的眼眸却缓缓地缩了起来,像一只准备进攻前的猫,浑身都冒出寒气:
“你若登基,必是昏君!”
-----------------------------------------------
沐梭沙瞧着那个周姓汉子。湛蓝的眼睛一片狡黠:
“说说吧,如果得到了那两件火器,你和你主子想干嘛?”
周姓汉子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疤脸上掠过一阵戾气:
“这等事,与你异族人无话可谈!你只需答我老周,愿是不愿将火器送上!”
沐梭沙懒懒地将两条长腿一收,竟是一副惫懒样的蹲在了椅子上,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笑话……你一个粗坯武人,倒来和我比身份,讲高低尊卑不成?你凭什么命令我?”
穆伦上前一步,他身材也是极其高壮,比周姓汉子矮了半头,但肌肉虬结,却反比对方还更魁梧:
“正是,你想过招吗?穆伦来陪你玩玩!”
周姓汉子退后一步,两人立刻剑拔弩张。瓦纳也自上前一步,候在穆伦身后,冷笑着盯着周姓汉子,随时准备接应穆伦。
就在一触即发的当口,沐梭沙懒洋洋的语调又飘了过来:
“急什么!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沐梭沙腿一盘,坐在了椅子上,湛蓝的眼眸中全没半点气恼,反倒是兴致盎然地盯着周姓汉子:
“说说吧,你当初去海上干嘛了?”
周姓汉子眼中掠过一缕怒意,他倒没想到,这沐梭沙一个问题就戳到了自己最不愿意提的一段经历。
沐梭沙眯着蓝眼,笑眯眯地摸着下巴:
“离开自己土生土长的天都国,游历海外,聚啸海上流贼……啧啧,标准的海盗行径呀,老周!”
ps:
今儿晚上若是不出意外(老板不开会滴话),还有一更~~继续求票求订阅求支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