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难以置信眼前白衣女子处理伤口的手法熟练,甚至很多动作有点诡异。
如果是军医取出残留在伤兵身体中的残箭,一定是先行麻醉直接拔除然后止血。可夏念的流程有些古怪,她会事先麻醉在用烧红的匕首清理伤口再来拔除止血。
军医见她完成后也惊讶出血居然很少。
“其实这样更加有利于消炎止血。”夏念很好心的做了解释。她没有说,即使麻醉过拔除的时候也会痛,这样处理后拔出残箭的瞬间会稍有缓解。
曾经,夏念在没有麻药的时候,就是用这种方法为自己取出嵌入肩膀的箭羽。
“姑娘的衣服脏了。”
夏念低头,胸前的衣襟确实沾上了血污,她不甚在意,“无事,您继续照料伤员吧。”
“青绫姐!”瘦小的华服少女扑进夏念怀中,“荣雅找了你好久!”
军医不认识她们,却能从服饰上做出区分,瘦小的少女应该是公主级别的,加上有所耳闻廖王今日到了军中,那么她应该是荣雅公主。“臣参见公主。”
“啊!不用多礼,你照顾伤员不用管本公主的。”廖荣雅生性如此,特别招人喜欢。
夏念将手清洗干净,捧着廖荣雅的小脸儿问道,“谁惹荣雅不开心了,是不是索将军?”
提起索银,廖荣雅难免羞涩,“索大哥才没有欺负荣雅!是荣雅有话要跟青绫姐说的!”
“哦?荣雅要跟我说什么?”
“我们回去说!”
“这么神秘啊。”夏念不置可否,扯着廖荣雅不让她走得太快,掏出怀中的白瓷瓶,“大人试试这个吧,也许止血的效果会比其他的药效果好些。”
不等军医谢过,夏念与廖荣雅的身影消失在供伤兵休息治疗的地方。
廖荣雅拉着夏念的手走在前面,她不知该从何问起,反反复复纠结,等到了为夏念准备的营帐前,还是没能想出来。
“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夏念挡住廖荣雅的去路,俯身与她面对面,望着大眼睛中的犹疑不定无奈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
“青绫姐,你喜不喜欢荣雅?”
夏念宠溺的笑道,“傻丫头!怎会不喜欢呢。”
“那青绫姐会离开荣雅嘛?”廖荣雅错开眼神不敢与夏念对视,怕心底的难过不安透露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会这么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凤眸微眯,夏念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冷光。
廖荣雅低着头,“因为听到了青绫姐与翡翠的对话。”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夏念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伤害廖荣雅的。“我跟翡翠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青绫姐,你喜欢王兄吗?”见夏念点头,廖荣雅又问,“是像荣雅喜欢索大哥一样的喜欢?”
“呵呵!”难得这丫头有这么精明的时候,“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就像夏念与翡翠说的,即使有好感,能经受得起一次又一次的磨砺嘛?“好了,你就是要问这个?”
“嗯才不是!”廖荣雅豁然抬头,神情坚定,吓了夏念一跳。“青绫姐,荣雅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不想成为王兄留下你的把柄!”
夏念僵住,缓了半天艰难的伸出手将廖荣雅拥进怀中,“傻丫头。”
“青绫姐,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荣雅!”
“好。”其实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我不会离开,可是夏念说不出口,她不想欺骗。当时向廖荣雅保证过,一定会让她和索银在一起,所以廖向玄以此威胁的才会妥协。夏念从来都不希望廖荣雅伤心。如果走了,廖向玄会不会难为他们?应该不至于吧,毕竟廖荣雅是他的亲妹妹。
点将台上廖向玄一身银白战甲,手持军刀,威风凛凛。面对台下数以万计的士兵,声音洪亮,“廖国的万众儿郎,你们的身后有至亲的家人在等待你们凯旋!夏国有着肥沃的耕田,有着舒适的天气,为了至亲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我们一定要获得胜利!用你们的力量攻破夏国的大门,让夏国从此落上廖国的印记!”
夏念站在最后面,寒着一张绝色容颜,“将自己的野心说得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吧!”
“青绫姐。”廖荣雅听不清夏念说的话,只是突然觉得从她身上泛出一股寒意,让人不由自主打个冷颤。“你说什么?”
“没有,我没说话。”
站在夏念身后的翡翠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只能心底无奈的叹息。为何青绫楼主一定要误解他们王上的心意呢?“姑娘,王上其实是真的在为百姓着想。”
“哼!那他想过夏国的百姓嘛!想过受到战乱影响的百姓嘛!想过战死杀场,死去丈夫儿子的百姓嘛!”烦躁的心情让夏念忘记要刻意的压低声音,加之她的内力深厚,声音在点将台上空如惊雷一般炸开,引来万众战士的瞩目。
而站在点将台上的廖向玄,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每一次她的质问,都不知该怎样反驳。
傅开立于廖向玄后方,他虽然不清楚夏念与廖向玄的关系,但也知道他们的王很在意这个貌美倾城的女子。
红颜祸水,廖王不能再受到她的影响。
“放肆!来人啊,将她压下去!”
竟敢对廖王如此不敬,处死也是理所当然。几个战士将夏念围起来,后者脸上保持着笑意,不知是不是真的不畏惧死亡。
“青绫姐!”廖荣雅担心的推开士兵将夏念护在身后,“你们谁敢!”
因为公主的原因,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
夏念的视线穿过人群望向点将台中央威风的男子,薄唇轻启,“廖向玄,你要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貌似是被夏念的话刺激道,廖向玄狠狠地攥紧刀柄,下了命令,“将人压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王兄!”廖荣雅不相信王兄真的要将人关起来。“青绫姐!”
翡翠将廖荣雅拥进怀中,“公主别担心。”
“荣雅,没事的。”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压力,她怕伤了廖荣雅所以很是收敛,只是让人无法靠前。“本座自己会走,你们带路吧。”
看着夏念逐渐消失的背影,很多士兵才知晓原来有人在最狼狈的时候也能傲然于世。
环境还算不错,一个独立的小营帐,他们并没有将夏念与战犯囚徒关在一起,应该是在意她的身份吧。
一日三餐还算丰富。
每日早上夏念都能听到外面操练的声音,听着他们振奋人心的怒吼夏念会将早饭咽进肚子,然后无聊的愣神等待午饭,下午睡一觉,再等晚饭。每一天都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人来看过她,只有第一天廖荣雅来过,却被拒在门外,她撕心裂肺的喊着青绫姐,却换回一句话,“索将军,劳烦你将公主殿下带走,吵到本座休息。”
一句话,生疏的称呼,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部剪断。
这一日清晨直到夏念的早饭被送进来也没有听到外面有士兵操练的动静,夏念忍不住去问,“外面怎么没有动静?”
小士兵冷哼,“王上今日亲自率兵攻打夏国,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开战了!”
小士兵口气满是洋洋得意,好像廖向玄旗开得胜一样。
“哦。”夏念被关进来后,第一次心不在焉的吃饭。
情况转变得对夏国越发不利,廖向玄亲征定能鼓舞士气,廖国的士兵肯定军心大振。
看来不能再等了。
果然,夜幕降临后,廖向玄连战甲都未退,银白的铠甲上还粘着血污来到夏念面前。“这一仗我大胜而归!”
夏念挑眉,“那又怎样?”
“我只是来告诉你,夏国总会是我廖向玄的囊中之物!”
“哼!这是青绫一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廖向玄弯下腰,大掌固定住夏念消瘦的脸颊,“青绫,你不是很在意夏国嘛,很快本王就会吞掉夏国,那时候你说我们成亲可好?”
“廖向玄,你疯了!”
当一个人的爱转为执念,果然是可怕的。
“不喜欢嘛?”廖向玄一笑,将夏念捞入怀中,“那我屠尽夏国的生灵呢?”
夏念身子一软,被他的大掌禁锢,“与我何干?”
“这样啊,果然是传说中的青绫楼主,杀人如麻,冷酷无情,不知心为何物。”廖向玄松开手,夏念颓然倒地。“这种药会让你浑身无力,对你的身体无害,本王只是怕青绫逃走而已。当然,这期间翡翠会照顾你的生活。”
翡翠低着头挑帘进入,她不敢看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怕会不忍心。
“廖向玄,玄楼不会善罢甘休的!”
廖向玄大笑道,“你以为本王会惧怕玄楼?怎么可能!青绫,本王不会让你逃的!夏国是阻碍,本王就灭了夏国!玄楼亦是如此!”
望着离开的男子,夏念在翡翠的搀扶下起身,“翡翠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翡翠叹息,王上是爱着青绫楼主的,可是为何会变成这样?她的王像是变了一个人,残暴、疯狂、极端。“姑娘别想了,让翡翠为您梳洗吧。”
夏念知道,许是因为那日点将台她的那句话,除了廖向玄没人知道,那是一句极尽挑衅的话语。那句话,将廖向玄最后一丝的耐心粉碎,让他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