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过,来西亚做客的诸王相继打道回府。庚子雅没有强行要求他们离京,但诸王离开自己的国土好长一段日子,也要回去处理国事。
如同原来一般窝在回春阁里的廖向玄、娄宇在享用午膳的同时视线不停徘徊在夏念与连若海两人的身上。夏念淡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执着于自己爱吃的那几样精致的菜肴,懒得理会他们的好奇心。站在夏念身后的连若海,眼观鼻鼻观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同样对两王的审视置之不理。
娄宇最先收回视线,完全没有得出答案。“哎,褚俊今天不来了吗?”他好奇褚俊能忍受夏念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主要这人的来头还不小,庚子雅赐给夏念的侍从不说,还是东守连家的少将军,这样的身份地位,多少都对褚俊有些影响吧。
“不知道,完全没有消息。”夏念就是不喜欢褚俊这一点,总爱不辞而别。“恐怕又是不辞而别了。”
不辞而别啊……
廖向玄夹菜的动作不停,心里重复道。
“本王可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低哑好听的声音从回春阁上方传来,身着黑衣的褚俊背脊挺直,站在屋檐之上。当他看到夏念惊讶的样子打趣道,“怎么念儿不欢迎我嘛?”
“谁会欢迎一个不走正门翻墙进来的怪人。”
“呵呵。”褚俊低低的笑着,“无所谓,我是来告辞的,今日下午我将离开京城回褚国去。”
凤眸一凛,夏念不可控制得微颤,“哦?我还你为你会不辞而别。”
“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除去两名相关者,其他人都不知道褚俊所指的上次是哪一次。
夏念自然明白褚俊所指的是哪一次,她冷哼出声,“哼,我可没那么小心眼。”
他们之间的冷嘲热讽,更是让人不禁要去猜测。
而一直站在后面的连若海也不似刚才平静,端正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采。
“既然褚王今日就要走了,那本王也不好不礼待,铃铛去再加几个菜,就当给褚王送行了。”夏念转而又对小城子道,“小城子去安排一下,明日清早我们也启程回国。”
“奴才立即去办!”
身为夏念的贴身奴仆,小城子的办事效率向来是被认可的。夏念的命令只要下达,小城子会立即传办。
夏念稍稍侧头,对一直守在身后的连若海,既然已经说清楚,他也坚持,自己就没有必要将人强制赶离。“若海,你也坐下来吃些吧。”
“是。”对于夏念的这句话,连若海是开心的。
褚俊身为客人,对回春阁临时主人的意思他无法否定。
时间不长,铃铛和沐若又重新做了几样精致的热菜,“褚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娄宇意识到褚俊对连若海有强烈的敌意,虽然隐忍,但还是怕他会受到刺激爆发。“本来还想今晚让铃铛好好准备,我们不醉不归的,没想你倒是要先走了。”
“本来就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就走的,也没算有变动。”原来想多留一段时间也是因为夏念的缘故,想多陪陪她,多在她身边停留,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连若海。刚刚褚俊就留意到,连若海绝对不是因为庚子雅的关系来到夏念身边的,他有自己的目的。褚俊能从他的眼神中分辨出一股过于沉重的执念。
就好像夏念与连若海认识许久一样。
可明明在昨天前,夏念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一直沉默的廖向玄忽然道,“还是挺突然的。”
他也能察觉到连若海对夏念的一份执着感情,否则向他出身高贵,骄傲的少将军怎么会因为庚子雅随意的一句话而来到夏念身边做一名侍从。
他担心庚子雅有阴谋。
“既然你午后就要出发,不如我们以茶代酒,为你送行。”指挥着铃铛他们去准备茶水,夏念心中感到失落。“一路顺风。”
“你也是。”
连若海平静的看着他们四人举杯相碰,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些利益至上的尊贵王者身上,也有这种清清淡淡的友谊,没有夹杂任何物质。他不知道他们平时相处是否也是这样,但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这份独一无二的纯挚。
当小城子准备好一切事务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算不上艳丽,却让人看着很舒服的女子。
“属下见过主子。”
夏念笑着将手里的茶盏递了上去,里面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热气。“寒月回来了呢。”
“是。”多日来在外东奔西跑,连口热茶都很难喝到,看着手中的官窑瓷杯,寒月没有犹将热茶喝下,可以感觉到暖洋洋的。
“铃铛你去给寒月准备些吃的送过去。”身为一名体贴下属的好主子,夏念对他们甚是关心,“既然回来了就去好好地休息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回王城。”
将茶盏重新递过去,寒月躬身道,“遵命。”
诧异的看着她仍旧使用被下属用过的茶盏,连若海似乎晓得了一些事情。这是她对下属的信任,也是赋予下属的信任。连若海忽然想到她的话,她说不要背叛,因为背叛的代价是你也无法承受的。
夏念他们聊着的话题,连若海无从插口,也无法插口,所以他埋首于自己的思绪中,想着很多事情。他并不了解夏念,只是仅仅见过两次,就在庚子雅的条件下毅然决定来到她的身边,这样的做法也许很鲁莽,但连若海不后悔。
“啊!吃好了!小妹我都舍不得让你离开了!”
夏念笑,“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铃铛?”
被夏念调侃羞红脸颊,铃铛在后面喃喃嗔怪,“主子!”
“呵,还是小妹了解我!”脸上的表情有多灿烂,他们能够看得见,但娄宇心中的无奈没人能知道。他是舍不得铃铛,不是因为她饭菜做得可口,而是活泼的铃铛让人从心中感到放松,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可娄宇也知道,自己无法带给铃铛幸福。宫门深似海,铃铛的天真并不适合吃人连骨头都不吐的地方。
廖向玄扫了夏念一眼,这次分别,下次相见又要是什么事时候了?
在临行前褚俊将夏念带到室内,望着紧闭的门扇,夏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同样也看出来夏念是真的要把那男子留在身边,他不怕庚子雅有所图谋,才安排了那个人?褚俊本来也想睁一眼闭一眼,她平安就好,但刚刚褚俊发现,连若海绝对不是庚子雅单纯安排来的,而是他本身的执着,更让褚俊忌惮。
看着紧蹙的眉峰,夏念微微一叹,她明白褚俊的担忧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在担心何事。”褚俊没有怀疑自己的用词,因为他未曾说错,是我们而不是我。他相信廖向玄与娄宇也是担心的。
“知道。”
“既然如此,你还是打算将他留在身边?”
夏念点头,“不错,与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任其搅乱,不如掌握他安排来的眼线,暗中留意他的动作。““你的意思是?”褚俊似乎听懂了,她想要控制连若海从他口中掌握庚子雅。可是……“你有把握就好,别伤了自己。”
他不想每一次都和夏念在吵架中分别。褚俊不放心,连若海看起来不是个好掌控的人,即使看起来品淡如菊,谦谦君子的样子,但他同样是征战沙场的少将军,绝对不好掌握。
“我知道该怎么做。”
冷霜与傲雪去了多日仍是不见任何消息传回来,难道一无所获?
在西南山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信笺中会提及褚国,夏念怀疑是庚子雅的挑拨,同时又因为玉佩不得不猜忌褚俊。
她现在只想等冷霜他们回来,亲口告诉他西南山谷的事情与褚俊无关,是庚子雅与齐晋联手策划的。
意念中,夏念想要相信褚俊。
“怎么了?”
见她紧盯着自己,褚俊上前摸摸她的秀发,像这样没有珠钗的装饰阻隔,真好。
夏念没有拒绝褚俊的亲昵,“不,没什么。”
金玉楼外停着奢华的仪仗队,褚俊站在马车前对娄宇他们点点头,不舍的再看一眼门内,她果然不会来送啊……
“主子,时辰到了。”邢圳及时的提醒褚俊,他们不能误了离京的时辰,否则就会让西亚的大臣多等。
“走吧。”
金玉楼最高主楼的屋脊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她手持旖鸿长剑,望着安街上朝北行驶的马车,夏念若有若无的苦笑出声。“到底在做什么啊,笨蛋!”
马车驶出京城北门十里,邢圳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官道的白衣女子。“夏王。”
几乎是刹那间马车的帘子被挑了起来,褚俊瞪大眼睛望着前面,果然白衣如雪是那样的熟悉,她是来送自己的嘛?“你来送我?”
“是。”夏念心底懊悔,她到底在做什么,想也不想的就跑了来,“我忘记跟你说一路顺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