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宫的宫人见太后悠闲离去,怒气归来,心中都隐隐发颤生怕她一个不如意牵连自己。
“太后娘娘息怒。”
杯盏在地上破碎,张珊英怒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点心!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她身为人母,自己的两个孩子却处处跟她作对,丝毫不留情面。
“太后,皇上也只是没想通,等皇上自己明白就好了。”
“等他想明白了,褚国的天下怕就是姓夏了!”
西乾宫内的大太监走进来,对张珊英身边的宫女明巧使了个眼色,“太后,将军来了。”
“大哥?”
正说着张升已经进入殿内,“臣见过太后。”
“大哥免礼吧,明巧上茶。”张珊英坐直身子,摸了摸鬓角。今个清晨梳发时才发现,原来两鬓的地方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白发。“大哥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张升身为大将军,若不是多年为了在朝政上霸权,实际上也是个爽快的人。而自从他想通以后,人就变回了那个飒爽之人。就如他所说张家的荣耀烤的是战场上用鲜血换来的累累军功,而不是一个女子在后宫的荣宠。
更何况夏王那样的女子,如果她在乎权利,自然不会与褚俊大婚。似乎是大臣们也明白这一点,他们竟会联名上书,请求皇上准允由皇后接手处理江南大汛一事。
关于这件事情,张升并不打算告诉张珊英,怕她从中作梗耽误江南防汛工作,让百姓受苦。
但今日来张升确实有事,“今日来是想跟你提起一事,等皇上登基,臣打算前往边疆镇守。”
“大哥你胡说什么呀,你是来找哀家商议的是不是,哀家不会同意!”
张升却对此十分肯定他如是答道,“想必太后会错臣的意思了,臣不过是告知太后一声臣的决定,臣心意已决。”
“大哥,你什么时候跟哀家保持过君臣之礼了?”
从你一口一个哀家开始,从臣明白张家的荣耀开始,“您是太后,臣不过是个将军,自然不能逾越。”
“看来大哥是心意已决了,边疆,你这是打算置张家于不顾?”
张升是在想告诉她,若是真的不顾,他便不会离开帝都,求得一寸安宁,守着张家衰亡。可就是因为在乎张家历代马背上拼杀的荣耀,他才会将自己的后半生再次贡献给边疆。即使有一天你在宫里闹得翻天覆地,皇上也会估计臣的一份忠心,而善待你。
“臣有自己的打算,想必皇上会理解。”
“褚俊准了?”此刻的张珊英彻底忘记了,褚俊虽是她的儿子,但更是褚国的王,即将登记的盛泽皇朝的新帝。
“太后不要忘了,皇上就是皇上,皇上的名讳即使是生母,也不准直呼的,若是被人听见,即使您是太后,也难免罪责。”
张珊英被张升的戳戳逼人弄得半边只说了个“你”字,就不再讲话。她不该忘记自己一命深宫女子,又怎会比得战场厮杀无数的将军更有气势。年少时,张升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两腿发软,不能言语。这么多年,她身为王后身为太后,目中无人惯了,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臣身为张家长子,身为太后的大哥,不得不奉劝太后几句。褚夏联婚已然是事实,是不可能再被更改的。盛泽的天下就如太后所言有夏国的一半,皇后若是受了委屈,即使皇上、皇后不追究,怕是原夏国的臣民不会置之不理。再者,张家的名声、荣耀依仗的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张家男儿,并不是深宫中儿女情长的女子,话已至此,太后不要让自己的自私,害了张家。”
张升起身,对张珊英恭敬一拜,“皇上允了臣,等登基大典结束,臣会前往边疆,无召再不回京。臣,告退。”
知道张升的身影消失在西乾宫中,张珊英久久未能回神。
她的亲哥哥都对她说了什么,什么张家的荣耀不是依靠深宫的女子,若不是自己当初用尽手段成为王后,张家又怎会出人头地,张升又怎会成为大将军。
她是忘了,当初先王需要无力,相较于文臣府中的女子,张家对于夏王更有用途,立她为后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何况,先王宠爱的桂妃,也是张家之女。
如果非要说张家的昌盛依仗的是后宫女子备受的宠爱,那支撑昌盛张家的女子也不会是张珊英而是桂妃。
与夏念回了月樱宫的褚俊,刚在暖炕上恣意坐下,就听来自夏念的调侃,“是谁说要去处理政务的?”
褚俊尔雅一笑,“也就念儿敢调侃我了。”
“是,你是皇上,臣妾哪敢调侃您啊。”摇着头,夏念吩咐小城子让宫人去摘樱桃,满树的樱桃若是再不摘,怕一夜风雨就都要打落了。
“还说!看看你是什么语气。”
此刻佟喜进来,也知自己可能撞见了不该瞧的,连忙低下头去,“启禀皇上,刚才西乾宫的小奴才来过,说是张升张将军不久前去见了太后娘娘,大约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离开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画儿上了茶与新做的桂花糕,夏念在褚俊身边坐下来,“在想什么?”
“没有,对了关于江南的大汛你要如何?”
夏念见他是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追着问,而是顺着他的意思换了话题,“说是大汛,但按照我对江南防汛的了解,除非是大暴雨导致水位上涨,堤坝与水库无法承受外,应该不会出现严重的洪涝灾害。所以,我必须要知道更为详细的情况,不是说了明日跟你去议政,再来看看他们把折子重新写成了什么样,跟你说哦,若是不行就继续打回去。”
褚俊宠溺,“好,听你的。”
他也是看烦了华丽的辞藻,吹捧的话语还有各种歌功颂德,大半副看去都没有做正文的奏折。不过褚俊也知道,如果真的是重要的折子,夏念怕也不会真的耽搁。
“娘娘,樱桃已经采下来了一部分,小城子让画儿问您,打算如何处理?”
夏念想了想,“都分好份,给各宫送去,不要忘了西乾宫太后那里。”
“奴才这就去办。”
褚俊深深的看了夏念一眼,眼神闪烁,“你倒是没忘了她。”
她,夏念自然中知道褚俊说的是太后张珊英,“她是太后,是你的母后,自然也是我的母后。若是给各宫都送了偏偏少了西乾宫,她怕得扣我一顶不孝的帽子,我可吃罪不起。”
“呵!”褚俊听了她的辩驳笑出声,褚俊知道夏念是在逗自己开心,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夏念啊总是这样,她明明做着是好意,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道。
褚俊知道,她只是想替自己近点孝,不让张珊英落下话柄。“明明娶了你是我的福气,是天下的福气,偏偏她就想不明白。”
“太后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希望如此啊,真希望她有一天可以想明白,就如舅父张升一般,能明白哪样做对张家才是最有利的。
就如夏念所想,这一夜果然风雨交加,还未到一更天,外面就狂风怒卷,呼呼作响,犹如厉鬼讨债般,毁了盛放的牡丹。
小城子在廊内抖掉身上的尘粒后才进入偏殿,暖炕上的两人一人一畔,一人看书,一人发愣。“奴才给皇上请安,午后打回去的折子,有几位大臣的已经又重新呈了上来。”
说着,基本奏折就摆在了暖炕的矮桌上。“再有就是傍晚送去给太后宫中的樱桃,悉数被扔了出来。”
夏念对此只是一抬头,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送不送是自己的事,收不收是她的事,夏念可管不到。“送到了就好,太后收不收也不是本宫说了算的。”
褚俊见折子也没动,仍旧是自己发愣,夏念没办法只好揽到自己面前,一本本翻阅。
奏折本就不多,不多时就处理完了,夏念将四本折子递给小城子,“这四本再返回去,还有房大人的折子,本宫批了也不代表达到了标准,让他好好琢磨一下下次的要怎么写。”
就如褚俊所想事态紧急的折子,夏念果然不会再打回去一次,而是认真的批阅了。
“褚俊,这些折子你就不打算在过目?”
“你处理的,我有什么好不放心。”
“可毕竟褚国许多事我不了解,若是有了纰漏该怎么好。”
褚俊说不过她,随意翻了几本出来看,无论是原褚国与夏念的都处理的十分得当,“这不是很好,再者我刚开始不也不知道夏国的境况。”
转日晨议,夏念则与褚俊一同出现在尚宣宫内,对此诸位大臣并未觉得惊讶,毕竟他们是联名上书请求皇后摄政的。
在朝议上,夏念详细的问了江南大汛的问题,果然如她预期一样,并未真的大范围洪涝,只是部分地区水库水位上涨到了警戒线以上的位置。夏念最先决定的是泄洪,将水库与河道的水排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