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初想事情，向来细腻又周全。
这她十七岁生日，周宴允直接送她个房子，还说等她读大学工作了，总不能一直跟他一块儿住。
她当然会想，周宴允这是不是在暗示她，她不能再跟着他了。
失去外公后，江梨初觉得自己彻底没有家了。
可后来，她被接到周家，又跟周宴允一起生活。
他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让她觉得自己又有家了。
现在听到这话，不难过才是假的。
“谁说的？”周宴允语气一顿，不太懂小姑娘的脑回路，桃花眼微敛，“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江梨初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他，“你刚才说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想把我赶走，不想让我跟你一起住了。”
周宴允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小姑娘肤色白皙，眼眶一红就特别明显。
她一双漂亮纯粹的杏眼，蓄了一层雾气，眼角隐隐有湿意。
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周宴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把她拥入怀的冲动。
最后理智占了上风。
会有这种冲动，不过是看小姑娘委屈的模样，怜惜心疼而已。
他这样告诉自己。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周宴允坐到她身边去，低声哄着，“哥哥送你房子，只是想给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家。”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样以后你成年了，觉得跟哥哥一块儿住对你影响不好，或者跟哥哥住一起不开心了，也有个地方去。”
这个社会总是更容易对女性展露恶意，周宴允想的比较长远，以后小姑娘成年了，还跟他一块儿住，不免有人会说些风言风语，影响她的名声。
“是这样吗？”江梨初声音闷闷地问：“哥哥，你真的不是想赶我走吗？”
小姑娘眼尾和鼻尖都红红的，惹人心碎。
周宴允看不得她这幅模样，心里一揪，伸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着，“乖，别哭了，哥哥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那你得抱抱我。”江梨初声音软软闷闷，可以说是趁火打劫了。
周宴允神色一顿，还没有做出反应，小姑娘已经伸手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膛。
软软娇小的一团。
他身体顿时僵住，连呼吸也跟着一顿。
一向随性肆意的男人，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了。
小姑娘靠在他怀里，鼻涕眼泪全蹭在他衬衫上，但总算是不哭了。
周宴允这才松了口气。
“小梨初放心。”他低头，动作温柔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痕，低低地道：“就算以后我们小梨初嫁人了，哥哥这儿也永远是你的家，你永远都可以回来。”
周宴允本意是在安慰小姑娘，给她一个保证，让她知道他不是不要她了。
谁知道她听了这话，突然又开始抽泣起来。
江梨初得知周宴允不是嫌她多余赶她走的意思后，已经缓过来劲了。
一听到周宴允说她以后嫁人的事情，鼻尖顿时又忍不住一酸，胸腔也泛痛。
所以他真的完全就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待……
他对自己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不然也不会如此自如地说起她以后嫁人的事情。
周宴允当然不知道小姑娘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垂眼看她，“怎么又哭起来了了？是不是哥哥说错什么话了？”
小姑娘不理他。
“乖一点，不哭了好不好？”他极其有耐心的哄着，“都是哥哥的错，惹我们小梨初不开心了。”
“……”
周宴允慢慢地拍着小姑娘的背。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声音闷闷的说：“我以后就不能嫁给你吗？”
“嗯？”
周宴允愣了一下，意识到小姑娘在说什么时，拍着小姑娘背的手猛然顿住。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不过也只有两三秒而已。
周宴允听到自己几乎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道：“胡说八道什么？”
小姑娘嫁给他？
以前虽然也在周政安面前混不吝地说过跟这个意思类似的话，但那就是为了反抗，说出来气气老头儿。
现在小姑娘这么说，他第一反应就是她在胡闹。
江梨初本就是试探周宴允的态度，得到这样的回应，胸腔一下子更痛了。
她明白了。
明白他的意思了。
也许暗恋一个人，本就不该有别的奢望。
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很好了。
江梨初抿抿唇，“哥哥，你别生气，我就是逗你玩。”
“哥哥也没有生气。”周宴允觉得自己刚才语气似乎重了，也有点自责。
他耐心跟她解释着，“小梨初，你现在年龄还小，只是依赖哥哥而已，并不真正地懂嫁人、结婚，到底意味着什么，婚姻得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
察觉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周宴允低头一看，发现小姑娘靠着他的胸膛，呼吸均匀轻浅，已经睡着了。
“……”
周宴允无奈，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准备上楼去，刚好撞到张姨从保姆房出来。
张姨已经睡了一阵儿了，渴醒出来倒水喝。
看见他抱着江梨初，神色略微讶异，怕吵醒小姑娘，也没说什么，点头示意一下，赶紧让了个道。
周宴允把江梨初抱上楼，回她的房间，又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过来，仔细地帮小姑娘擦了擦脸。
小姑娘是真困了，完全没有察觉。
周宴允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
脑子里突然冒出刚才小姑娘说的话——
我以后就不能嫁给你吗？
心底突然有一种陌生的异样感觉浮现。
周宴允慢慢吐了口气，小姑娘年龄还小，这世上又没有亲人了，只是过于依赖他，才会有这种想法。
他又忍不住想像了一下。
如果以后小姑娘嫁人……
他心底又突然没来由地烦躁，还有一种类似于酸涩的感觉。
正常吧，毕竟他可是把这小姑娘当亲妹妹在养，妹妹出嫁，有哪个哥哥不心酸？
那之前那次……小姑娘给她戴围巾，感觉心突然乱了的那次呢？
这也正常吧，那时候天那么冷，小姑娘手上的触感软凉软凉的，挨上他的脖子，换谁不会一激灵然后心跳乱掉？
想清楚后，他缓缓地松了口气，拿着空调遥控器，调了个适宜的温度，又帮小姑娘把夏凉被盖好，才轻手轻脚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