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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棉从进来时目光就一直黏在姜时晏身上,小姨叫了她一声后,她不好意思再看,这才没注意到他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呼吸紧了紧,转头看着他,强装镇定:“好久不见。”

荣蓁先是一愣,继而想到宴会上那次两人一起偷偷跑出去过,没记错的话,路棉好像是姜时晏的粉丝?

那她就不得不怀疑小姑娘来这里的目的了。

“棉棉,你跟小姨说实话,你到底是来探我的班还是探姜时晏的班?”荣蓁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一副等她解释的姿态。

小姨慧眼如炬,路棉不由心虚:“我……我当然是来看小姨你了。”她拎高手里沉甸甸的保温桶,“我特意来给你送汤,另外还有几样小菜,交给你助理了。”

姜时晏摸了摸鼻子,敢情他眼巴巴地跑过来,什么都没有。

好歹是朋友,她就不能说一句顺便来探他的班?干嘛撇得这么清?她以为精明如荣导,会看不出她的小伎俩。

荣蓁当然能看出他们之间不是普通的粉丝和偶像的关系,懒得戳穿而已。

演员们拍了四个多小时,她这个导演也一分不差地陪着熬,早就饥肠辘辘:“汤给我吧,饿死了。”

私底下的荣蓁完全没有导演的架子,一举一动都是豪放派的代表。

她一把拿过路棉手里的保温桶,旋开盖子,香浓的鸡汤味飘散出来,让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驻足,闻着味儿看过来。

有年长的演员吐槽:“荣导你也太不厚道了,一个人喝鸡汤就没我们的份儿?我们也饿死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荣蓁拍完一场满意的戏,心情大好,招手叫来助理:“鸡汤没有了,那就请大家吃甜点、喝奶茶,你去叫外卖送过来。”

全场沸腾,大呼荣导万岁。

荣蓁看着姜时晏,叮嘱道:“你就不要吃高热量的食物了,注意保持身材,祁麟是苍白瘦削的少年。”

姜时晏:“……”

路棉隐约听到小助理感概,惨还是姜老师惨,一日三餐白菜豆腐,偶尔加一下餐,也是白水煮牛肉,不放盐的那种。

她讶然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姜时晏,他这么可怜吗?

男人看到了她眼里的同情,无奈地抿了抿唇,没错,他就是这么惨,这也是开机前一个月就塑形的原因。

人物的性格神态可以靠演技表现出来,外形就只能靠约束自己了,谁让祁麟是个清瘦单薄的少年郎。

荣蓁没想到路棉带来的保温桶容量这么大,满满一桶鸡汤,能倒出三大碗,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转念一想,姜时晏这孩子哭了几个小时,有必要补充一下体力,于是决定让出一碗鸡汤:“高热量的东西不能吃,喝点鸡汤应该没事,今天表现得不错,就当是犒劳你了。”

姜时晏没有推辞,微笑着说:“谢谢荣导。”

赵明峻帮他拿了一副碗勺,倒了大半碗鸡汤,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连他也忍不住口中生津。

大家吃吃喝喝休息了个半个多小时,荣蓁拍拍手,准备拍下一场。

统筹安排得很合理,上一场戏难度大、镜头长,下一场戏就会稍微轻松一点,保证松弛有度。

荣蓁皱了皱眉:“程序顾问人呢?”

助理硬着头皮站出来认错:“不好意思荣导,郑先生临时有点事不能前来,半个小时前才给我们打电话请示,现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你说什么?”荣蓁卷起剧本敲了敲桌子,“人来不了了?”

“……是的。”

荣蓁扬手摔了剧本,前一刻获得的好心情不复存在,怒火直冲脑门顶,朝助理吼道:“程序顾问半个小时前不能来,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剧组的人对这种场面已经免疫了,荣导着急上火是常有的事。

助理一个一米七八的男生,快被这股气场吓哭了:“我以为能找到合适的人顶替。”

“你以为?那你现在找到合适的人了吗?”

“对不起,荣导。”助理低低地垂下脑袋。

祁麟的设定是计算机天才,剧中肯定要穿插他写代码的镜头,必须由专业程序员现场指导,或者干脆替身。

这种替身不是传统的替演员站位。

摄影师会先拍姜时晏手指敲打键盘的动作以及表情,然后由替身写出代码,镜头只截取电脑屏幕上一排排不断出现的代码,后期会将两个镜头剪到一起,呈现给观众的画面就是姜时晏在写代码。

邀请的程序顾问临时爽约,这场戏注定没办法拍。

现场气氛僵滞,路棉弱弱地举起手,小声说:“不如让我试试?”

全场人员齐刷刷看向这个小女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荣蓁同样不可置信道:“你确定可以?”

路棉谦虚道:“应该没问题。”

目前专业课只学了程序设计基础和计算机语言与程序计,但她入学前就已经通过学习资料和网上课程掌握了更多的知识,平时利用课外时间跟同系的学长学姐们学习,她所学的东西差不多相当于大三的课程。

她自己也会挑战各种高难度的编程做日常训练,拍戏的话,要求应该没有那么严格。

荣蓁按住她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一众人换了场地,离开废弃实验室,到了一间四面不透风的小黑屋里,实木桌上放着几台连起来的电脑,到处堆的数据线比蜘蛛网还恐怖。

这就是祁麟的个人空间。

路棉坐在其中一台电脑前,摄影师就位,调整镜头对着屏幕。

她手指悬在键盘上,随意敲击了几下试试手感,等到荣蓁说可以开始了,她从容不迫地按照剧本上的要求编写程序。

女孩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在纯黑色的键盘上飞舞,寂静的屋子里响起富有节奏感的清脆声响,屏幕上一行行代码跳跃出来,仿佛具有生命力。

姜时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望着她的侧脸。

摄影师只拍电脑屏幕上的编程过程,不需要灯光师打光,小黑屋里光线有点暗,女孩长发披肩,穿的衬衫裙是收腰款式,圈出一截细细的腰肢。她抿紧唇瓣,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屏幕,任谁也别想打扰到她。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路棉,浑身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根本挪不开眼,完完全全被她吸引。

姜时晏胸口如遭重锤,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一件事。

路棉从来都不是个小孩子,她是个成熟的独立的女性,是一个会让他不由自主心跳加快的女人。

他从一开始就仗着自己比她年长几岁,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每次心里冒出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念头,他总是自我催眠,不可能喜欢一个小女孩。

长时间的自我暗示,导致他再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想通了这一点,那些曾被忽略的感情再次浮上心头。他想每时每刻都见到她,见不到的时候会思念,见到她时会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一点,想逗她笑,看她羞赧的模样,甚至想把她揉进怀里,亲吻。

姜时晏承认,他喜欢上路棉了。

他还没来得及欣喜自己终于确认了感情,却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路棉呢,她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路棉敲完最后一个字母,活动了一下手指:“大功告成了!”

其他人虽然看不懂这些东西,但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自然而然流露出钦佩的眼神,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姜时晏的镜头就容易多了,又不需要真的编程,手指随便在键盘上敲就行了。如果想要真实一点,可以对照着路棉刚敲的代码再敲一遍。不过,摄影师估计他应该不如路棉熟稔。

等他的镜头全部拍完,天已经黑了,荣蓁亲自开车送路棉回去,她连跟他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姜时晏回到酒店,赵明峻已经订好了餐,摆在餐桌上。

他两手张开,配了个夸张的音效:“当当当当,惊不惊喜,今晚有红烧鱼!你下午在片场喝了荣导分的鸡汤,晚上还能吃到鱼,有没有觉得幸福感爆棚!”

姜时晏坐在餐桌前,扬起了唇角,他是觉得幸福感爆棚,但不是因为这个。

他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鱼,没什么胃口,身子后仰往椅背上一靠:“我想追一个女孩。”

“噗——”

赵明峻刚喝下一口汤,猛一听到他的话全喷了,幸亏他迅速地别过脸,不然一桌子菜都要遭殃。

他瞪大眼睛看着姜时晏:“Areyousure???”

“你够了。”姜时晏语气平静,“我只是想谈恋爱,又不是去干违.法乱.纪的事,你干什么反应这么大。”

赵明峻扯出一个假笑:“以你现在的处境,你凭什么以为谈恋爱的影响力比干坏事小?你信不信你现在曝光恋情,下一秒微博上就会掀起腥风血雨。不,整个微博都会瘫痪。这些还用我跟你说吗?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姜时晏:“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谈?”

“你别问我,我只是一个助理,哪里管得了这么大的事。”赵明峻两手一摊,“你不如先告诉我,你想追的女孩是谁。”

姜时晏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不作声。

赵明峻:“路棉?”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姜大明星动了凡心。

姜时晏继续保持沉默,然而这一次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姜时晏!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绝对不会喜欢她,还说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你现在是打算做什么?跟小女孩谈恋爱?”

“她成年了。”姜时晏淡淡地纠正。

赵明峻:“……”

你他妈总能找出一万个理由反驳我!

抛开其他的不说,赵明峻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晏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娱乐圈那么多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明星你看不上,偏偏挑中了荣露集团的千金大小姐。让你的金.主爸爸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那可是路总唯一的掌上明珠,说不定将来整个荣露集团都是她的。”

赵明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却让姜时晏脸色骤变。

是啊,他怎么忽略了路棉的身份,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如赵明峻所言,她是路家的千金小姐。

姜时晏把碗里一块鱼戳烂了,自嘲一笑:“是我想多了,你说得对,我配不上她。”

“不是,晏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赵明峻自知说错了话,却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真的没有觉得他们之间的地位不对等,那一位是千金小姐,这一位也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啊!

他是不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还是因为他的家庭……

姜时晏的家庭背景一直是个谜,自从他成名后,不少媒体想要挖他的背景,因为公司出手做了处理,至今未曾有人扒出半点资料。

就连身为助理的自己,也不了解姜时晏的过去。

从他日常节俭的程度来看,家境大抵不富裕。

如今像姜时晏这种地位的明星,哪一个不穿着几千块的名牌,运动鞋动辄上万块也是正常的。可他每次出现在机场,被粉丝扒同款都发现衣服差不多三百块的价位。除非是出席商业活动,有赞助商提供服装和饰品。

他现在用的手机壳摔碎了一个角,拖了半年还没换,他好几次都在机场听见粉丝喊话要众筹给哥哥买手机壳。

所以,当初姜时晏给路棉买了一条几万块的项链,他着实吃了一惊。

现在想来,他也就舍得给喜欢的人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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