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韶阳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白榆的脸庞,动作温柔,擦完后,俯身在白榆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怔怔地盯着白榆苍白的脸,“老婆,你都睡一个月了,醒过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简韶阳的眼睛带血丝,面容憔悴,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赵慧君有时候看着心疼,会催促他去家属床位上睡一下。
但是他睡下两三个小时就会突然惊醒,然后慌慌张张跑到病床边抓起白榆的手探脉搏,他都感觉自己都快神经质了。
VIp病房的客厅沙发上,符子华和王康明静静地坐着。
这两人一有空就过来守着,这里有专业的护工和佣人,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想守着。
苏溪推门进来时,看到两人呆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她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到沙发边坐下。
白玲每天都会过来,有时会带着两个儿子一起来。
夏安安和夏乐乐踮起脚尖,小手扒着床沿张望白榆。
夏乐乐仰起小脸问道:“妈妈,舅舅怎么这么能睡啊?”
“舅舅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白玲一边轻声回答,一边为白榆按摩手臂。
夏安安:“那他什么时候醒?”
白玲:“舅舅明天就醒了。”
夏安安:“妈妈,你上次也是这么说,可是他都没醒。”
苏溪走进来,转头看了一眼家属床上简韶阳,他刚睡下没多久。
“我们不能吵舅舅休息,姐姐带你们去玩滑滑梯好不好?”苏溪蹲下身对两个小孩说道。
“好!”
两个小孩被苏溪牵着,蹦蹦跳跳出门了。
符子华走进病房,拿着手机对着病床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夏令飞。
白玲抬眼看他:“小符,你们学校还没开学吗?”
“还没。”符子华收起手机,“晚两天报到也没关系。”
白玲:“你们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着呢。”
符子华:“没事的。”
*
苏溪站在游乐区外围,目光怔忡地追随着两个正在嬉戏的小朋友。
王康明走到她身边,“没想到你挺喜欢小孩子的。”
苏溪撇过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看着两个小孩从滑梯上欢快地滑下,又迫不及待地爬上去再来一次。
过了许久,苏溪突然开口,“我怀过你的孩子。”
王康明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苏溪依然望着两个小朋友,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但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冰。
“孩子呢?”王康明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孩子呢?”苏溪扯起一边嘴角,哼笑一声,“我那时候才刚成年,你是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康明声音有些发抖。
“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溪终于转过头来,眼神清冷,“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什么必要告诉你?”
王康明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一把将苏溪拉进怀里,双臂紧紧箍住她瘦削的肩膀,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对不起……对不起……”
苏溪下意识推拒,却被他抱得更紧,最终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王康明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我发誓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相信我……”
苏溪面无表情看着地面,眼神空洞。
“看着白榆遭遇车祸差点没命。”王康明声音低哑,“我就在想,趁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一定要珍惜身边的人。”
“我想珍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苏溪的身体微微一颤,过了良久,她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搭在王康明的后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王康明顿时红了眼眶,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
夜幕笼罩着医院,整栋大楼被静谧所包裹。
病房走廊里,偶尔有护士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极细微的 “沙沙” 声,在这空旷的廊道里微微回荡。
刘亦鑫合上笔记本电脑,将文件整齐地收进公文包,他看了一眼里间的病床,白榆依然安静地沉睡着。
“简总,你也要注意休息,公司那边我会盯紧的。”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刘亦鑫看着简韶阳眼下的青黑和明显消瘦的脸颊,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他微微颔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这一个月来,简韶阳几乎把医院当成了家。
刘亦鑫每周要来三四次,公司所有重要决策、文件签批、视频会议、甚至高管汇报,都在这间VIp病房里完成。
简韶阳起身走进洗手间接热水,打算给白榆擦一下身体。
接水这种活一般都是佣人去做,但是晚上简韶阳不喜欢病房里有其他人在。
因为他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催他去睡觉,可他基本都睡不着。
简韶阳拧干毛巾的水,转身时动作突然僵住——
病床上,白榆正睁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却有些涣散。
简韶阳心头一震,轻唤:“白榆?”
他以为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迟疑地伸手,指尖碰到白榆的脸。
白榆缓慢地眨了下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醒了!”简韶阳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你终于醒了!”
他下意识想要抱住白榆,手却有些无措停在半空中,害怕把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白榆给碰坏了。
“医生……”他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去按呼叫铃,差点被输液架绊倒。
拿着按钮连按了好几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紧紧握住白榆的手。
医生和护士给白榆检查身体,简韶阳就站在病床旁,整个人紧绷着,目光紧紧盯着医生和护士的一举一动。
“医生,他怎么不说话?”
医生一边仔细查看手中的检查仪器数据,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病人刚苏醒,意识还很模糊,身体机能也尚未完全恢复,不着急。”
“一会你可以让他先尝试坐起来,慢慢活动。”
医生出去后,简韶阳小心翼翼地扶着白榆坐起身来,在他背后垫了两个软枕。
“感觉怎么样?头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定定地注视着简韶阳,眼神有些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是谁啊?”
“你……”简韶阳呼吸一滞,胸口发紧,感觉自己要碎掉了。
下一秒,白榆突然咧着苍白的嘴唇,轻轻一笑,“嘻嘻。”
简韶阳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长舒一口气,连声音都透出一股虚弱,“你吓死我了!”
白榆看简韶阳这副模样,意识到玩笑开过了。
他伸手轻轻抚上简韶阳消瘦的脸颊:“对不起,吓到你了。”
简韶阳抓着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亲了一口,“醒来就调皮。”
白榆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厚重的石膏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又迟缓。
“韶阳,那些王八蛋绑匪用铁棍把我的腿打断了。”
简韶阳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白榆:“对了,我受伤的事情不要让我姐知道。”
简韶阳替他掖了掖被角:“已经知道了,不光姐姐知道,全京城都知道了。”
“消息这么快?”白榆皱起眉,“她肯定吓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声音低了下去:“我的腿这样,春节怕是没法回家拜年了。”
简韶阳沉默片刻,轻声道:“已经过完年了。”
“什么?!”白榆抬眼看简韶阳,以为自己听错了,“过完年了?”
在他记忆中,自己被绑架明明是昨晚的事。
“你昏迷了一个月。”
“什么!怎么可能,我手机呢?”
白榆不可思议看着手机上的日期,有些恍惚,“我的寒假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