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被白露拉开时,木棍正要敲向刘光棍的后脑勺,就差那么一点。
手就被温暖的柔软牵走了。
在听到她解释后,周围的目光不再是恐惧和厌恶时,似乎有一粒种子,落到他心里,在布满阴霾的角落里扎根。
从未有过的体验,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不是从前那般排斥。
连来白露房里睡,都变得自然而然,仿佛本应如此。
是的,因为杂物房漏雨,虽然已修好,但蚊帐洗了,床板还是湿的。
白露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忘了。
“对了!”
她想起来忘记什么了。
起身跨过睡在外面的萧诚,蹬蹬蹬跑去角落里的大袋子里,翻翻找找。
不一会儿,就拿着东西开门出去。
萧诚看着门开又关上,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叫他让开,而是跨过去。
大晚上不睡觉,又去哪?
“叩叩叩——”
萧伟正往膝盖涂抹药酒,听到敲门声手一抖,手忙脚乱把裤管放下来。
把药酒放回抽屉,去开门。
“你来干嘛?”
见是白露,小家伙的语气不太好,眼底还有几分刚隐藏不住的失落。
白露耸了耸鼻子,盯着萧伟上下打量一眼,然后把藏在身后的新书包拿出来,越过他,走进屋里,放到木桌上。
“你的新书包。”
木桌前的椅背,挂着一个针线歪七扭八的旧布包,里面装着课本。
白露只看了一眼,便朝看着新书包愣住的萧伟招手:“过来。”
“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萧伟本来以为是过去看新书包,都抬起脚迈步了,闻声立马停下。
摇头:“我没受伤。”
白露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轻声说:“我闻到药酒的味道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活络油。”
被麻袋蒙着脸时,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有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家伙该不会被揍了吧?
萧伟被她上下扫描的目光,扫得头皮发麻,依旧固执不承认。
“那我想拉开抽屉看看,可以吗?”白露在问他,手指已经开始拉抽屉。
“如果你受伤了,不告诉我,伤口你又擦不到,会越来越严重的,我可以帮你,或者,你哥也可以。”
“不用!”萧伟用力摇头表示坚决。
却没阻止,白露拉开抽屉的手。
“果然是活络油啊……”
活络油产自香港,主要治疗风湿骨痛、舒筋活络、祛瘀生肌、跌打扭伤……
白露的爷爷是军官,家里有活络油,是以前爷爷那些老朋友送的。
她小时候训练时磕着碰着,爷爷都是用这个给她擦的,记忆犹新。
不过这东西,在九十年代,可不便宜,寻常百姓难用得起。
没想到,萧伟居然有。
“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萧伟一反常态的解释,甚至似乎怕白露误会什么,又说道:“如果大哥受了伤,也可以用。”
白露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再次朝他招手:“过来,我看看哪受伤了,如果你不过,我就叫你哥过来帮你检查。”
果然萧诚就是个活阎王。
七岁小孩都怕他,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就膝盖撞了一下,其他地方没伤。”
七岁的萧伟也是小男子汉了,白露也不好撩他衣服,手指隔着衣服点在他身上,左一下,右一下。
通过观察他的微表情,判断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受伤,所幸除了膝盖,只有肩颈处青了一块,应该是被踹了。
床尾换下来的衣服,都有一个大泥脚印,白露眼眶微热。
这是……为她受的伤。
“嘶!”
肩膀突然被用力按了一下,萧伟痛得下意识缩回去,皱着眉头瞪白露。
白露讪讪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听说这样按,伤口上的淤血散得更快,会更快愈合,恢复更健康的好身体。”
萧伟信她才怪。
白露把药酒放回抽屉,抬手轻揉了揉小家伙头顶:“以后,碰到打不过的就跑远点,小孩子哪有大人力气大,要是不小心受伤太严重,以后容易长不高哦~你也不想长得比哥哥矮太多吧?”
听前话萧伟还想反驳,哥哥二字一出,到嘴的话立马收回去。
白露也算找到制住他的高招了。
“好了,很晚了,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萧伟盯着白露的背影,欲言又止,难掩欣喜的目光,在新书包上转了好几圈,来回反复,眼看她就要走出门。
咬了咬牙,小嘴蹦出别别扭扭的声音:“那个,书包是给我的吗?”
白露回头,莞尔一笑:“当然,要好好学习哦,书包可是用哥哥的钱买的。”
话落,轻轻带上门。
转身就看到,萧诚倚在门边,双手环臂,姿态闲适,深邃如海的眼眸,含带几分淡漠的慵懒,目光幽幽看着她。
嘴角还挂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玩味。
“铛,铛,铛……”
墙上的时钟撞了十下。
白露脑瓜子嗡嗡响,突然觉得有点冷,脸上的笑容开得更灿烂了:“很晚了,我们也早点睡吧。”
说着就一溜烟跑回房。
跑得比兔子还快。
床很大,足够两个人睡,哪怕一人一张被子,也绰绰有余。
白露却卷成粽子一样,缩在最里面,就差没钻进墙里了。
老天啊!
她长这么大,从没谈过恋爱,更别提和男人睡一张床,她只是有点紧张,害怕,不不不!她不紧张,不害怕!
只是不习惯而已!
大概因为卷得太厚,男人躺下来时,只听到轻微吱呀一声,并没有太大的下沉感觉,白露眨了眨眼睛。
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担心的是,木板床的承重力度,是的,没错!
想起第一次见面,差点被萧诚反催眠,白露还心有余悸。
看他资料时,就知道他不简单。
进入他记忆后,更受震撼。
若非事关父亲和外公的安危,她也不会私自涉险,发现他更鲜为人知的一面,原来,一切黑暗,都有源头。
萧诚本该和平常人一样,有幸福的家,美好的童年,有慈母严父,父母在街上经营一家馄饨店,生意很不错。
一切都在他三岁时,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