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没感觉到脖子有多痛,反倒是怀里颤栗蜷缩的小身子,白露有气无力的脆弱声音,令他一度心跳顿停。
“我们去卫生院看看?”
“不去……”怀中女孩摇头,无力也使劲摇头,显然很抗拒去医院。
还说:“想喝热水……”
萧诚不认为这种时候喝热水有什么用,抱起她下床就要往外走。
白露却不肯,摇摇晃晃要下来,手推开他,不要他抱,推不开就抓着他手臂,掐他:“我要喝水,喝水。”
“喝热水。”
连生气都没力了。
被掐的手臂半分痛感都没有。
萧诚想直接抱白露去医院,但她太抗拒,而且除了捂着肚子喊不舒服,皱眉,咬他,一个劲往他怀里缩,推他又掐他,并没有出现更大更痛苦的反应。
埋在他脖颈的小脸,还是温热的,没有苍白无血色,额头也是常温。
应该不是很严重。
她说的,喝点热水,可以试试。
冷静下来后,萧诚把白露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去桌上的热水瓶倒了杯开水,分开两个杯子左右晃动。
晃到水没那么烫了,才拿回床上,扶白露起来,喂她喝。
白露皱着眉头,睁了睁眼,羸弱目光落到杯子上:“这是什么……”
萧诚拿开吹了一下,递到她唇边,“热水。”
“怎么没有糖?”白露不喝。
萧诚去抽屉拿了颗麦芽糖回来,当着她的面,放到杯里,晃了一下。
告诉她:“有糖。”
白露还是皱着眉头,不喝,脸埋回他脖颈里:“没化开,不甜的……”
萧诚什么也没说,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重新去倒了一杯开水,拿了两颗麦芽糖回来,当着她的面放进去。
轻轻晃动化开:“两颗麦芽糖。”
白露咬着下唇,若有似无的细弱声音从唇边溢出:“烫。”
萧诚:“……”
他又去拿两个杯子晃。
跑来跑去,身上都发热了。
干脆把大衣脱掉,鞋子脱掉,自己的被子叠起放到床尾,再回床上,扶白露起来,喂她喝温度适中的麦芽糖水。
白露这次没再拒绝了,靠在他怀里,乖乖喝热糖水,一小口一小口。
刚喝到一半,缩了缩身子,颤抖着双手抱住他的腰:“冷……”
萧诚拉起被子,把两人盖住。
白露继续喝糖水,喝得很慢。
喝一口就摸一下肚子,仿佛在确认,糖水有没有落到肚子里。
喝到月上中天,才喝完。
萧诚给她揉了揉微鼓起的小肚子,低声问:“好点没?”
白露已经闭上眼睛,紧皱的眉头松开,没再喊不舒服了。
“想睡觉……”
手还抱着他的腰。
萧诚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眸色微敛,似在犹豫,腰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女孩柔软温热的唇,印在他脖子上。
不是咬,却如有一股电流,蹿上神经末梢,灼热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将每一个神经细胞都点上温度。
萧诚垂眸,自上而下的目光,入目是白露贴在他脖子安睡的侧脸,温软的呼吸,轻轻扫过他脖子,暖入骨髓。
他把杯子搁在床头小木柜上。
伸手拉绳,关灯,拥她入眠。
……
围墙外面五个大老爷们,蹲在地上,死撑着眼皮打扑克,炸金花。
“十六,诚哥今晚还出不出来了?”王浩一个劲打哈欠。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有十二点了吧?我刚才听到诚哥屋子里的钟,敲了十二下,路边的流浪狗都睡觉了。”
蹲在萧大壮旁边的兄弟也在打哈欠,眼睛盯着手里的牌都成蚊香圈了。
罗十六丢出一对王炸,将嘴里忽明忽灭的烟拿下,摁熄在地上。
起身,往院子里的主屋看了看。
回头看着嗷嗷待哺等答案的四个弟兄,开口给出劲爆大消息:“灯关了。”
“灯关了!!!”
“诚哥睡了???”
王浩:“……”
萧大壮:“……”
其他两兄弟:“……”
“回家洗洗睡吧。”罗十六抹了把脸,耸耸肩,率先走人。
萧大壮紧随其后:“诚哥怎么睡了,不是说好今晚要去干笔大单吗?”
王浩也凑过来:“建房子来钱太慢了,还不如收账快百倍。”
两兄弟提着一麻袋家伙,两头雾水:“所以咱们这是延后,还是不去了?”
他们以前跟过萧诚一段时间,后来惹了事,才被驱逐出帮。
别人家老大有没有本事,他们不知道,萧诚的能力,绝对是帮内有目共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他们白干。
罗十六砸了砸嘴巴:“明天开工不就知道了。”
萧大壮挠了挠头,挠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诚哥不会不干了吧,嫂子最近卖糖炒栗子赚了钱,都够养家糊口了。”
“谁跟你说的?”罗十六知道他没这脑子,直肠子想不到这么远。
萧大壮直言不讳:“昨天陈春丽去我妈鞋摊补鞋,跟我妈聊的,还说也想做糖炒栗子来着,就是没买到好糖。”
霎那间四束目光,同时扎向王浩。
王浩的脸一下子就燥了。
自从陈春丽知道,五婶的糖炒栗子是白露在供货,就一天到晚让他套话。
还说萧诚自私,只顾着自己发财赚大钱,让他们这群兄弟搬砖赚小钱。
说白露有好路子,都不知道照顾自己人,不跟自己人合作,偏要跟个从农村乡下搬上来的乡巴佬,土包子合作。
说萧诚和白露赚了钱,就看不上他们这群弟兄,连他们死活都不管了。
一天到晚缠着他来找白露,让白露教她怎么做糖炒栗子,说大家都是兄弟嫂子一家亲,有钱就应该大家一起赚。
罗十六意味不明笑了笑,“栗子树还没开花,你家就有板栗了?”
镇上人家有前院后院的不少,以前在后院或前院种栗子树的人也不少,一直留着栗子树没砍的人,却屈指可数。
他们几个都是见萧诚不砍,才懒得砍的,没想到板栗还有翻身的一天。
所以,大家都没存板栗,除了焖鸡就是煮,掉地上都懒得捡。
萧大壮更记得一清二楚:“年初你妈生日,你让我们去你家吃饭,陈春丽还说板栗太难吃,打死都不存这鬼东西,现在怎么还想起做糖炒栗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