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手被扣住,没法捂脸,只能盯着天花板,不想说话。
眨眼间视线就撞进一张眉眼深邃,瞳色微红的清俊脸庞。
一双伸向她衣领的手:“我帮露露脱衣服。”
白露无语凝噎:“……”
“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含蓄点?”
萧小孩边解开她衣领上的雪纺蝴蝶结,边认真严肃的点头同意。
“下次露露睡我。”
白露:“……”
“你的语文老师是谁?”
萧小孩不懂白露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手里的工作却没停。
也没忘回答:“陈柏林。”
更不忘傲娇:“我语文全班第一。”
“不是全校第一吗?”白露见过记忆里的萧诚在学校受到过多大的荣誉,回到家却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名为家人的人,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成绩单,更别提奖励。
“嗯……”萧小孩一心二用的迷离声,在白露颈窝里传出。
“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你最厉害了。”白露抓住身上作乱的手:“很晚了,快去洗澡睡觉。”
萧小孩果断起身,修长有力的双臂抱起白露,大步去浴室。
“听露露的,我们洗完澡再继续。”
白露看了眼他坚实健硕的胸膛,又看了看地上,她和他的衣服。
再回眸,视线已到洗浴间,玻璃门,浴缸……温热雾气缭绕的水。
“你喝醉了。”白露一脸平静的提醒:“我先洗。”
萧小孩本来只是有点急,听到白露那句“你喝醉了”,脸色瞬间沉下来。
直接抱着她跨入浴缸。
“露露是不是希望我没喝酒?”
周围都是冒着热气的水,没到白露纤细脆弱的脖子,被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握住,压了一下,往上捏起她下巴。
力度有点大,带着沉沉怒气,与三百里之外都能闻到的浓浓醋味。
白露想笑不敢笑,温水之下另一只大手,已如怒气冲冲的国王巡视领土,在她身上留下一寸寸痕迹。
她想解释:“我……”
声音却淹没在翻腾的惊涛骇浪里,强势的进攻,肆无忌惮的反复掠夺。
……
仿佛非要分出个胜负,分出他喝酒前和喝酒后的区别,让她清楚明白,喝酒后的他和喝酒前的他,有多不一样。
要她深刻记住喝酒后的他,不许惦记喝酒前的他,只能喜欢喝酒后的他。
身体力行的证明。
从浴缸……到玻璃门。
从玻璃门……到落地窗。
除夕夜十二点过后就是新年了。
镇上已有人家陆陆续续开始放鞭炮,贺新春,迎新年,漫天星辰下的街景,被红红火火的喜庆之光点亮。
隔着玻璃窗,摇摇曳曳映入眼帘,就是别样的风景。
前所未有的体验。
似远似近的有声光点,也在白露眼中的夜空之上,开出最美的烟花。
“喜欢么?”
白露耳边落下灼热暗哑声,纤细五指被修长五指紧扣,压在窗上。
落地窗是萧诚亲自选的,品质最优,最坚实,防爆,隔音,防偷窥。
在里面能清晰看到外面风景,外面看里面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尽管如此,白露也有点……真的……羞于见人,羞于开口。
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更无法想象,身后的他是什么样子。
有多疯狂。
多毫无顾忌。
不用看,她都体验到了。
“露露?”他又贴近她耳畔问她,吻她,把她发散的思绪拉回来。
要她回答。
白露想回头给他一手刀,如果手没被扣住的话,可惜现在只能想。
在洗浴间玻璃门时,她的声音就开始不对劲了,她不想再说话。
萧小孩非要问她:“露露那么喜欢烟花,怎么不说话?”
“窗外的烟花,是今晚江边烟花秀特意留下的,放在杨青松家里,我让他这个时辰点,露露喜欢么?”
白露眼中的繁星烟花开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摇曳弧度也越来越大,似有更大的征兆,不得不开口。
“嗯……”
“嗯是什么意思?”萧小孩也学会了她的刨根问底,边做边问。
白露不理他。
他生气压紧她的手:“露露不说话,是不想回答我,还是因为我喝了酒,又生我的气,所以不回答我?”
白露想说都有。
奈何说不出口。
声音刚起就被撞碎了。
她干脆不说话了,他非要她说:“露露,说你最喜欢我。”
白露不说。
落地窗映照的烟花盛景中,那张绝色无双的清冷俊脸皱起眉头,冷唇呵出的粗喘气息,带着咬牙切齿的力度。
“快说你最喜欢最爱现在的我!”
白露:“……”
“露露快说!”
不说。
白露爱孤傲冷漠只给她独一份温柔的大佬,不爱胡作非为的无脑小孩。
“我就知道露露是骗我的!”小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力道直接翻了无数倍:“露露以前说最喜欢我,最爱我,全都是假的!”
白露不记得自己有跟无脑小孩说过最喜欢他,最爱他,八成是无脑小孩把她对萧诚说的话,代入到他自己了。
无脑小孩就是无脑小孩,乱吃飞醋,乱生气,无厘头欺负人。
她就算被撞碎也不妥协。
不如他愿,就不说。
“哼……”
萧小孩真的很生气,气上头,想不管不顾……却看到映在落地窗上的千娇百媚面孔忽然皱起眉头,似很痛苦。
原本娇喘柔软的声音,也如同受伤的小动物,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立即停下所有动作。
“露露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白露被放回床上,盖上被子,水光潋滟的双眸氤氲着一层雾气,咬唇不说话,仿若无力的转过身去。
萧小孩躺在她背后,不敢再动她,只伸手轻轻搭在她腰上,搂着她。
看到她后脖之下原本莹润白嫩的肌肤,被刺眼的青紫痕迹覆盖,萧小孩什么嫉妒恼火的生气都没了。
“露露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下次不生气了,不欺负露露,不逼露露了。”
“露露别生气好不好?”
纤细柔弱的背影颤了一下,却没出声,肯定生气了,萧小孩很愧疚。
想握白露的手,摸索半天却发现,白露的手已经收回上面,大概是脸正方位置,肯定抓着枕头,不想被他握。
萧小孩默默收回已摸到纤细皓腕的手,露露不理他了。
肯定很生气,比他刚才的生气还严重:“露露对不起。”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不逼你最喜欢喝酒后的我了……”
白露肩膀又颤了颤,萧小孩以为她气得发抖,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殊不知,其实白露根本没生气。
她在咬手指忍笑。
刚才,她确实是故意的,故意皱眉,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
谁让无脑小孩无节制。
现在都几点了?—凌晨三点半了!
明天萧诚还要早起放鞭炮。
她也要早起,给小伟发新年红包,和小伟去中心小广场看木偶戏。
才不想日上三竿才起床。
偏偏无脑小孩又在气头上,她说什么都不管用,只能往他弱点戳了。
“露露?”萧小孩许久没得到白露的回应,内心越发忐忑。
试探着伸手想握白露的手,却刚伸出,就被白露反手握住。
“嗯。”
她终于开口了:“睡觉吧。”
萧小孩激动得立即抱紧她,想到她刚才痛苦的表情,又瞬间松开一半力度,小心翼翼开口:“露露不生气了?”
白露停顿两秒,应了声“嗯”。
声音极轻,极淡,仿若柔弱无力,又似仍有几分小怨气。
萧小孩有再多问题都抛诸脑后了,大手反握紧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轻轻十指紧扣:“露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
“不用。”白露打断他再说出什么,直白得令她头皮发麻的话。
她现在只想睡觉。
“我们睡觉吧。”
小孩不敢再多问,生怕白露再生气不理他,乖乖应声:“好。”
……
爆竹声声辞旧岁,合家欢乐迎新春,贺岁盈盈满乾坤。
天未亮,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喜迎新年的鞭炮声,由远及近。
天微亮,新镇也开始响起鞭炮声,纵使门窗有隔音,接二连三的声响,四面八方聚焦,也难免扰人清梦。
白露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微光下的高大伟岸身影,已穿上衣服,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衬衣领口,系最后一颗,也是第一颗纽扣,系好就套上新大衣。
那是她买的情侣款大衣。
萧诚深色,她浅色。
新年新气色。
萧诚脚踏晨曦向她走来,一贯如常的冷眸化了温,她的身影在他眸中放大,直到他伸出手,轻拍了拍她后背。
嗓音低柔的哄睡:“再睡会,天亮后,我再上来叫你。”
白露摇摇头,努力撑开困倦双眼,抓着萧诚的手,借他的力道慢悠悠爬起身:“我要看你点鞭炮。”
“要和你一起过新年,要给小伟发新年红包……”
她最后一句话落时,萧诚已拿起床边早就备好的新衣,帮她穿上。
大衣也穿上,腰带系好。
他俯首,额头与她相抵,轻声说:“老婆,新年快乐。”
白露嘴角上扬:“老公,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我的大红包呢?”
萧诚轻笑,手伸向她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红包,给她。
白露也从他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红包,给他:“萧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年年有余。”
萧诚嘴角笑容愈发明显,似雪山之巅的冰昙绽放,天降神音。
“借妻吉言,如妻所愿。”
新的一年新开始,无论旧事如何,都将随风而去,迎接更好新未来。
黎剑锋宿醉醒来,睁开眼看到陌生环境,有点懵。
懵了一会儿就确定,这里不是他的大本营,不是平城分堂。
昨晚……
他从大老板那里回来,吴佑跟他说,白露邀请他来新镇吃年夜饭,过年。
他来了。
他和白露萧诚一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去江边聚会,吃烧烤看春晚,跨年,去神庙上香,回来睡觉。
黎剑锋把昨晚记忆都捋清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桌上的新衣服吸住目光,勾去了脚步。
这是……萧诚,不对,白露带萧诚一起给他准备的,萧诚没穿过的新衣服。
萧诚当时还很神气的跟他炫耀,说这套衣服是他换季时买的,刚准备穿,露露就给他买了更好的新衣服,所以他大发慈悲,这套新衣服就赏他了。
小孩子过年才要新衣服,大人要什么新衣服,黎剑锋“切”了一声。
毫不留恋收回目光。
一点也不稀罕。
萧伟欢欢喜喜换上大嫂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迈起开心小飞步出门。
一出门就碰到一身新衣的黎剑锋,从对面迎客楼出来。
那家伙还低着头,晃晃手,踢踢腿,一双发光眼直盯着新衣服瞧。
欢快的脚步迈得太快,差点撞上他后,抬头才发现他在看他。
立即秒变正儿八经的严肃脸,东看西看,就是不看衣服。
仿佛刚才东摸摸,西摸摸,研究新衣的人不是他。
“锋哥新年好。”萧伟主动打招呼,同时看到已在主楼准备鞭炮的胡爷爷和大哥,接着开口贺新年。
“大哥新年好,爷爷新年好。”
大嫂也下楼了:“大嫂新年好。”
黎剑锋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年,不知道要怎么搞,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礼数,就跟着萧伟喊了一遍。
然后就和萧伟一样,收到人生中第一份新年红包。
白露,萧诚,胡爷爷,笑着应声后,给萧伟发了新年红包。
也给黎剑锋发了新年红包。
黎剑锋懵懵收下,懵懵懂懂跟着萧诚出门,被萧诚赏了一个打火机。
“去点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