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多行善事
领悟了部分心理,公输造对姬昱更为敬仰。
只有懂得道理才能知晓其中精义,对于传道者自然更为膜拜,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年纪比他小上一个辈分的王孙昱能够有着如此见识明悟出这般道理。
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圣贤呢?
作为圣贤,一切都很合理了。
心情澎湃的公输造在此化身王孙吹,对于王孙所说的言行也愈发推崇。
“王孙说过,多行善事,想必就是要将心中的恶以行善之德排解,我现在才明白这样的道理啊。”
这一刻的公输造再次看向繁华的街道,只觉得乌烟瘴气,虫鼠并行。
他不再坐在木具店内,而是挂上了有事出门的木牌关门离开。
公输造以往只在乎道理,他认为知道远比施行重要。
可在明悟之后,他发觉到了施行的重要性。
知行合一、多行善事,这类王孙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并不只是一句单纯的口号。
他的内涵只有在施行之后才能有所明悟。
怀揣着心中的良知,公输造环顾四周,首当其冲地走到那位自愿卖身葬夫的女子身旁。
这女子长得并不貌美,身材纤细瘦弱,皮肤略有黝黑,连卖了几天也没有人收编做奴隶。
这个时代的奴隶,要么有一把力气能干活;要么懂事知晓劳务事,能打理一些花草树丛。
至于内院之中的家仆,外来的奴隶可没有那个特殊待遇。
她瘦弱到没有人愿意收作奴隶的地步,没有人愿意将金钱浪费在收养这样的奴隶身上。
公输造低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实?”
女子见他有想买的需求,衣着也不算贫困,低下头跪坐在地上就开始行礼,同时也不忘拉了拉衣领。
公输造不为所动,只是又问:“你是因何而出来贱卖自己?家中过不去了?丈夫死后没有能力能够赡养自己?”
她见此人有着如此君子做派,不免有了动容,声泪俱下的说道:“我苦啊,我家良人死后,他们家的人收走了田地,以我没有孩子为由将我赶了出去,我只能带着我良人的尸身想找个地方安葬,我不想让他曝尸荒野,只能想到卖身以葬的法子了。”
“那你家良人的尸身呢?”
“在城外,城里人不允许带着尸体进城,我就在城郊外找了个地先埋了起来,可我还是想要让他有个安葬的地啊。”
公输造闻之也不禁叹息,这个世道真是苦难啊。
周礼说要厚葬久丧,所以天下的臣民也都效忠于此,认为不厚葬就是不仁,不久丧就是不义。
作为鲁国人的他,自然懂得厚葬对人的重要性,可明悟了心理之后,他反过来质疑此道的正确合理性。
要是人人厚葬,那天下该出什么样的动乱?
带着对周礼的质疑,公输造说道:“带我去看看你的丈夫吧,我有余钱,安葬他是不成问题的。”
女子感激谢过,低着头带公输造走到城门外。
再走了百十来步,便看到了不远处有颗粗壮的树木,女子指着那颗树。
“那便是我家良人暂且放置的地方了。”
可还不及查看,就听女子失声痛哭倒地。
几只野犬也正在树下,它们刨动着泥土,不停用嘴撕咬,远望过去,这些野犬的毛发上还沾有不少的黑血。
“我的良人!我的夫!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等公输造驱散了野犬之后,只能看到半截埋在土里被撕咬得不成样子的身躯,不等他说明,身后的女子就像疯癫失常了一般大喊大叫,显然已经承受不住如此的痛楚失去了人性。
公输造没有言语的离开了,他已经看不到这女子继续生存的希望,与其一直纠结,还是离去不再观看为好。
他没有想到,做好事不成还间接性害死一人,虽然这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内心还是在不断谴责。
他又回到了街市之中,商贾还在那用着动过手脚的秤砣来为庶农们衡量粟米的价值。
公输造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多行善事是不是多管闲事?
他要是再插足的话会不会侵害到了庶农的利益?可要是去管这样的事情,没人去收取庶农的粮食又该如何收场?
内心的纠结又让他不由开始怀疑自己。
明明知晓了一些心学的道理,可是为何他还是不能施行善意,为何还是不能救人救世,到底该要如何做才能够真正的弄懂?
公输造眼中满含泪花,他所明白的道理好似一并付之东流,一切都是虚无。
这个时候,公输造看见了来自晋国本地的道友姬皮,正愤怒的走向了收粟米的商贾。
姬皮是晋国宗室的旁支,虽然落败,可还是享有读书的权利,家中也有积蓄供应生活。
“你这奸商,所使的秤砣可是依据王孙的衡量之法定制?怎么看着一截长一截短?是在愚骗这辛勤的农人吗?
王孙说过,每一粒米都是来之不易的财富,你们如此践踏农人的劳作产物,以低价换取粟米,对得起良知吗!”
商贾被此言震慑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些合理的说法。
却不想姬皮直接擒住商贾的双手,大声叫喊着:“快来人一起将其送去县衙,帮助大家讨回公道啊。”
周围的庶农彼此相望,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想要帮助他一起制服商贾的意思。
商贾两手狠狠用力挣脱,马上对着一同收粟米的同伙说道:“今日有个闹事的,我们就不收了!”
随后他又看向姬皮,说道:“我就算是低价收购,又能怎样?这些庶民还不是依靠着我才能够吃饱饭,你自己想想吧,看他们是感激我还是感激你!”
几个商贾联合在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叫上了仆从一同离开。
留下摆着一副战胜了邪恶,有着万般豪情的姬皮。
可左右的庶农非但不感激姬皮所行的善,反而因此而指责他。
“看你多管闲事,我们的陈米要是卖不出去,就没有钱财过好日子,你看你都做了什么!”
姬皮无辜的说道:“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其中的一个庶农放下了装粟米的袋子,愤恨地说道:“要不是你,我们会没有钱财吗?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这世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坏人,我看就是你恶意闹事,才逼走米贩的!”
一群庶农恶狠狠的看着姬皮,他们心中怨恨,可是却因为他身上所穿的深衣而不敢对其动怒。
要是一般的庶农,他们准会将此愤怒施加在他身上。
公输造趁机会问其中一个扛着米袋子的老者。
“为何您甘愿受骗也要为其说话呢?”
“他们好不好我们这些农人能不知道吗?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人是要有满足的,不能和贵人有冲撞,要不然可就要惹上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