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又开始说起了这故事的起始,摊布上的钱也越来越多。
看着碳布上的样式他又觉得扔在布上有些寒碜,这些国人看着会觉得是在施舍,于是他还没有讲完,就用这布上的钱买来一个陶盆和几个大钵。
“大家觉得我讲得好的,又或是支持王孙的正义之举,大可将钱币掷于盆钵,且听我从细道来。”
农人从上次的失败中吸取到了教训,他发现城中的国人大多都是大冤种,容易受到欺骗。只要挑起他们消费的欲望,他们就会施予他钱财。而要是有钱的国人聚到一起,还会相互攀比,比谁施予的钱币更多。
他心想着,只要这次在都城赚上一笔之后就远走他乡,靠着这样一门“手艺”谋生,这样不比他老实的种那些种不完的田地要好得多?
一想到这个他就不由赞叹自己的智慧。
与其种田,还是用这样的形式得到的财富要要快得多。
不到一个时辰,就赚取到了他比他一年的积蓄还要多的钱币。
有些是通用的圜钱,有些则是晋国的钱币,周室发行的货币能在各国使用,而本国的钱币只能在本国使用。不过因为天子所铸造的钱币价值比不上晋币,所以在当地的晋人眼中,还是晋币更有价值。
不一会的时间,摊上摆放的盆钵就装得满满当当,这也变成了盆满钵满一词的来源。
农人讲得慢,因为他知道长久说的故事更吸引人,为此他在故事里一直添油加醋。
一会说明赤狄是多么狡诈,一会又说王孙的德行感动了昊天,昊天将七种颜色的光辉赐予王孙...
直到天色有些暗淡下来他才将这样的故事讲述完。
“天色已经不早了,感谢众多君子的捧场,要是以后我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再来此地和诸位分享的。”
农人一一拜谢这些他的衣食父母,将摊位上的钱财打包带走,可盆钵太重实在是没法一次带完,为此他又买了一个大的贮箱,也顺便叫来了两个力工与他一起去了肆场,准备直接买一辆马车。
贮字在甲骨文就有了,意思也是将财宝放到箱子里。
而大型的场所都会设有用于储放物品的储物间,那里有着许多独立存放的地方和箱子,存放之后可领取相应的漆牌,在逛完肆场之后就能凭着漆牌拿回自己的东西。
肆场之内鱼龙混杂,有着眯着眼看人的黑心商贩,也有一些戴着好看的头冠的士。
农人没有声张,而是付给了两个力工所应得的工钱之后,将能带着的钱财都放在身上,剩下大多钱放在了他所购买的贮箱中,放到了肆场的储间,由肆场的守卫看守。
躲着主流的人群,来到了马市的边沿。
他不敢声张太多,怕有心人看到他身上带着不少的钱财。
他又想到了放在贮箱的钱币,那里的钱可不比他带的少,要是有人盗窃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他又心惊胆颤。
赶回到储间找到守卫,不由分说的给了守卫一串钱。
“您可一定要看管好我的物品啊!不要让别人接近和盗窃。”
那守卫有些奇怪,他也算是经验丰富,可还没有见过这样主动塞钱让他看管好的。
他答应了这农人的请求。
看着离去的农人,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平常来肆场的世家子弟都不会这么在意贮箱的东西;可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穿着也不像富贵之民的人还让他把东西看严?
他决定看一看。
农人所租赁的储间是乙间,是最下等的最便宜狭小的一个门柜。
守卫打开了柜,发现是一个带有木锁的箱子。
此时的锁远没有鲁班在时的锁那般精细,也没有什么保密工作可言,只是用简单的木条就能够打开,巧的是看守的守卫就有着这样的技艺。
他打开箱子一看,发现满满当当装有钱币的盆钵,不由得开始耻笑起了农人。
“我还以为是什么金,哪怕是最下等的赤金也比这样的钱币要值钱得多,他还当珍宝一样的藏匿起来,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
可真有守卫说得那么不值吗?他所用于比较的是和那些世家贵族,单论他一月的月俸,也就只是百钱。
而箱子中的钱币少看都有千数,这可是他十月的日夜看守也比不上的。
他心中又升起贪念。
“我看他也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他凭什么有着这么多的钱币!一定是偷窃而来!”
守卫又用声在心中不断的叱喝。
“他一定是个贼人!一身污垢面容丑陋,又怎么会是能够拥有这般钱币之人!”
他想到农人那略有黝黑的脸,顿时“肯定”了他就是一个贼。
“与其让他用他所偷窃的钱财去挥霍,还不如让我带回家。”
说做就做。
守卫用他强有力的臂膀费劲的抬起了贮箱,将大箱放在右肩之上,用手捂住边缘使得贮箱不会掉落。
原本他是搬不动这么重的大箱的,可是一想到里面装着都是钱币,力气不知从何而来驱使他抬起。
“我家里的东西落在这里了,我先放回家了去,你帮我看看我的位置。”
守卫连忙招呼了他的同伴,将之前收下的一串钱丢给了他。
“这是给你的,就帮我看一会,等我回来之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哈。”
另外的守卫接下钱,自顾自地将这串钱放进了怀中。
“你速去速回啊,别让役人看见了。”
“我省的!”
此时还在马市里想购置一辆马车偷偷离开都城的农人则是在不断的盘问着马市的价钱。
有马奴在旁用力的吆喝,不过这是在马市的边沿,所卖的马都是下等马和劣马,很少会有贵人来到这个角落。
他在为他的主人吆喝,因为不吆喝的话就没有饭吃。
而农人也看到了边沿还有着这样一处卖马之地,他又走近问起价钱。
“您所卖的马要几钱才能够卖出?”
马奴连忙想说一金,可是一想到他的主人告诉过他卖马时要看人来提价。
一看这人穿着普通,不是贵人。
一时间马奴心中的傲气就上涌而出。
“看什么,你个贱民,还敢来此买马?你有那个本钱吗!”
农人两年半的劳役磨灭了心气,他不在意他人的看低,而是拿出了十几串钱表示他有实力购买。
“我听闻,在此地买马都会配置马车,一共是多少钱?”
马奴实在看不起同样是下贱之人的农人,在他看来穷人可不配卖马。
他像敷衍了事的说道:“两匹马加上车架要两金。”
两匹劣马可卖一金,一架车可卖一千钱,马奴从中提高了不少,也只是想让他懂得知难而退。
农人估量了一下,他所带不过是百钱,贮箱中也不过只是千钱之数。
而一金(黄铜赤金)的价值就相当于三千钱,他没有那个实力购置,也只好罢了罢手,准备多去其他的街市上继续讲故事赚钱。
马奴看他不想买的样子讥讽道:“我都说过了没有钱就不要装,你一看就是一个奴隶样,怎么能够买马呢!”
农人一听到“奴隶”二字顿时急了眼。
“你说谁是奴隶!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