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此事,鲁国为何发生动乱?
公子遂因为家主鲁国东门附近,又字襄仲,所以也有人称呼他为东门襄仲。
而襄仲是鲁庄公之子,所以叫公子遂。
他的名望在鲁国没有多少人能够与之相比的。
就算是三桓中现今为首的季孙行父,在德行上也不能与之相比。
而鲁侯兴也对他十分忌惮,所以才扶植三桓的势力,希望能中和鲁国的势力,让他们相互制衡。
可高涨的权力总会给人带来野心。
孟孙敖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不安分守己,似乎承载着庆父的骨血让他同样有着不居人下的野心。
同时,他也继承了庆父好色之性,喜欢美人,尤其是莒国的美人。
因为莒女擅长萧乐、体资甚好,又温柔体贴,是不少人心中所向;孟孙敖在年青时庆父就常说莒女的美丽,在他长大之后更是先后向莒国求娶戴己和声己。
哪怕是五十多岁的孟孙敖还是喜欢莒女,眼见之前娶的二女都已经年老珠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问门客:“我觉得我身体还好,尚有余力,又喜欢莒女,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否再向莒国求亲?”
门客低头说道:“不可啊,家主您先后已经娶了二人,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情分已经稀薄,且不合情理。
您应该等到夫人戴己死后才有名由求亲,而且求亲需要名誉的加持,现在鲁国人都在赞扬东门襄仲,又有谁知道您的名义呢?”
孟孙敖一拍桌子!
愠怒的脸色十分难看。
“岂有此理!国人怎么能够不明事理,赞扬遂那样的小人而来侍奉我这样的能人!
难道我为鲁国做的还不够多吗!”
门客低头,他可不敢说孟孙敖这些年来沉迷酒色,又做过哪些实事呢?
不过门客还是回答道:“襄仲兴修水利,又懂得体察民情,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说出去。
而您的仁义只在我们自己人嘴中流传,国人们都不知道,所以您的名声才会不如他。”
孟孙敖点了点头,道:“您说的有道理,那我要你们为我宣传我的名声,可做得到?”
门客后背流下冷汗,他跟随孟孙敖的时间短,可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称道的。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思路。
“您觉得您功劳最大的一件事是什么?”
孟孙敖笑着说:“自然是在僖公十五年时率领军队讨伐楚国,解救徐国。齐桓公会盟想让各国解救徐国,而其他国家畏惧楚国的势力不敢率兵,是我带领他们去讨伐楚国的。”
门客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您的德行自然不必多说,可是您的故事太过久远,国人们已经忘记。现在襄仲治理国家、审查国库,权柄和名义都在他的身上,想要拿以前的功劳来宣传您的名义还远远不够。”
“那您说怎么办?”
门客答道:“其余宣传您的名义,败坏襄仲的名义更为容易。我听闻,他为鲁侯之叔父,有着进入王宫的权力;
且襄仲与鲁侯宠姬敬嬴有着来往,而且关系略有密切。虽然是为了请求襄仲辅佐公子馁,可我们也能够编造两者的关系,比如说襄仲与敬嬴有了私情。
就算是贵族们不会相信这样的传闻,可是无知的百姓会信啊。”
孟孙敖哈哈大笑,他想到了在晋国的王孙昱,不就是被人故意编排而在一段时间都流传他的谣言,要不是他请求秦伯退兵,估计那样的流言还在晋国流传呢。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败坏了遂的名义,那他不就能够猜到是我做的吗?季孙行父不争小权,他本就我三桓之氏中最为尊贵的。
叔孙得臣又与遂没有矛盾没有道理加害他。这样一看,编造谣言的人不也能够说明是我做的吗?”
门客终于抬起了头。
他说:“您可以大批的散布谣言,不光是襄仲的,还有孟氏、叔氏、季氏,臧氏也可一并流传其谣言。只要谣言够多,襄仲就不会想到是您做的了。”
孟孙敖又问:“我散布我自己的谣言,这不是让国人来诋毁我的吗?”
门客答道:“您以庆父不仁作为谣言传播,这样败坏的是您父亲的名义而非您的名义,您在谣言兴起之时救助百姓施行仁政,这样百姓都会感慨您的仁义,这样能够说明我们孟氏改过自新的悔意;
而您传播其他卿士的谣言则可以不必避重就轻,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您在败坏名声的卿士中德行还是最高的,百姓也会因此而信服您、侍奉您。”
孟孙敖听完哈哈大笑,对这样的计策十分满意。
他原本就是罪人之后,想要翻身比他人都要困难;要不是在僖公十五年他带兵讨伐楚国得到了名义,他也到不了现在这一步。
败坏他人的名声得利自己,这样的好事怎么看也是值得。更别说他的父亲原本就是恶名昭着,现在多加几条罪责也不算什么。
想明白之后,孟孙敖高兴的拍着门客的肩膀。
“您跟我说明这样的计谋,我十分高兴,您想要什么封赏呢?”
门客喜悦在即,他想到了曲阜城西的妙人,那是他心仪的对象。
正当他想要说出向那女子求亲之时,孟孙敖猝不及防地从腰间拔出利刃。
短刀异常锋利,刚拔出就有一道银光闪过,等门客察觉之时,已经刺穿了他的腹部。
门客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孙敖。
“家主,您为何...我..用心待您,您...害...”
可由于利刃已经刺穿了腹部,鲜血从血肉的豁口中不断流出,他还想多说什么,身体的涨逆感让他不能言语,直直倒下。
门客的身子不断抽搐,场面十分血腥。
孟孙敖拔出他腹部的短刀,用门客没有沾有血迹的衣角开始擦拭。
这位孟氏之主深深叹息。
“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想出的这条计策吧。
此等大事,不能为外人所知。
可是你却知道了。”
门客瞪大的眼不能瞑目,那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孟孙敖。
他到死也不明白,他所忠信的人会杀害他。
这位门客的死并没有人知道,只是孟孙敖让内侍将其焚烧成灰,撒入了河流。
他所留下的,也就是那孟孙敖家中久久不能散去的血腥之气。
反观孟孙敖,将门客杀害之后采用了这样的计策,在曲阜的国人和卿大夫之间挑起了矛盾。
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用这样鱼死网破的手段,不仅把所有大卿士的家丑爆料出去,一些风流轨事也流传在井市之中。
鲁侯兴对此十分生气,因为他也从中听到了他的传闻。
他的宠姬和东门襄仲私通,他却要重用襄仲。
这让鲁侯对襄仲愈发的不满。
虽然他知道襄仲是个正人君子,怀疑他没有任何的道理。
可是人总有疑心,万一他和敬嬴真的有什么牵扯呢?
经过此事,鲁国的动乱就此而来。
卿大夫之间相互猜疑,国君对臣子不信任,臣子对国君也逐渐没有了尊敬。
这样的动乱虽然动静小,可是其影响却是深入到了鲁国的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