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已经说了在立春时就宣布新的三军六卿。
为此他还取消了另外的两支新军。
利益纷争,这是晋国贵族免不了的话题。
国家之所以成立,是因为背后有着老氏族不断的支持。
可氏族们并不是不求回报,他们想要权力,想要为他们多年以来家族为国奉献而讨要个好的官职。
越是强大的国家,其背后的老氏族的势力就越为盘根复杂。
晋国也不例外。
现在的晋国,比起喜好灭国的献公时期强过数倍。
君主有民心,臣子有能力,百姓有了私田对农桑格外勤奋。
晋侯欢并不像晋文公一样有着强硬的手段;文公在流浪十九年后对国政和外交都信手拈来,他能够通过对外来解决内部的矛盾,让晋国空前强大。
可轮到了欢,是一副看似丰富的遗产,实际上他却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把控能力。
他没有文公的名望,也没有文公的手段,自然是以仁德谦让为基本满足朝中贵族,让他们为国家认真的奉献。不过在去年,赵衰等重臣的忽然去世打破了这样的平衡。
有背景的卿大夫不满足于现状,他们也期望能够爬上更高的位置。
所以晋侯很头疼怎么安置新任的三军六卿。
现在的晋国虽然不怕外敌,可是内部的势力却隐隐成了危害晋国的趋势,为此他必须要找个好方法将其解决。
现在有着新旧两派,谁也不能招惹。
老旧派,是晋国原先的基层力量,是晋献公时代甚至更早就已发达的家族,资历深而又在晋国有着不少的能量。比如说箕郑父、梁益耳、士榖。
新臣派,则是跟随晋文公流浪的那一批大臣,有赵衰、狐偃、先轸。
文公对于能够跟随他流浪的人必然是全方面信任的,所以将大部分的权利都给了狐偃和赵衰。
这样的做法对老旧派来说是不合理的,他们家族为晋国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凭什么不让他们做大官?
文公有着手段,老旧派自然也不好多说。
可现在晋文公死了,赵衰和先轸、狐偃他们也都死了,也该是轮到他们老旧派做中军将佐把握朝政吧。
为此还有人流传晋侯已经做好了决定重用老干部,让旧派在朝堂登顶。
欢虽然有着这样的想法,可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这是老氏族对他的施压,目的也是为了试探他所要立哪个派系。
立老旧派会让新臣失权,可立新臣也会让老臣寒心,这是个十分困难的选择题。
事情难办啊。
在立春之时,终于到了要做决策的时候。
众军一同去往夷地阅兵,并在此重组军佐。
在夷地,一群将领和晋侯在营地之中的席子上跪坐,一同讨论由谁担任这些新的军佐。
晋侯在会议上提出具体工作要求讲话,先是夸奖安抚了在场的将领。
又以他们为晋国做出的贡献进行了表彰。
在良久之后才切入到正题。
“不知道以箕郑父和先都做上军军佐如何?”
“我等无异。”
“那士縠和梁益耳做作中军将佐、狐射姑和赵盾作下军将佐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众多将领脸色阴晴不定。
这自然是为了匡扶老旧派的老臣,让他们继续在朝堂上发挥他们的作用;上军和中军都是老臣,这样的结果让新人派很不满意。
先克是先且居的儿子,原本是中军将的先且居因病而死,现在营地中最为年青的就是他了。
他是这里最为年青气盛的人,一听到没有自己的位置,连狐射姑和赵盾都只是作下军,当场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激动的看向众位将领,涨红了脸面开始他的言说。
“我相信晋国能有现在霸主的地位,狐偃、赵衰二人功不可没,如果将他们忘记了,那一定会让晋国的百姓都有所质疑的,您难道要让晋国人都寒心吗!”
老臣们一众也纷纷站起身来,脸上带有不尽的怒意。
“您是说我们就是没有用处的吗!”
“我说应当要让狐射姑和赵盾作中军将佐!”
“小儿可敢!!”
欢作出了一副头疼的样子,让众人别说了。
“我回去再思索思索,过几日再公布吧。”
见事态严重,晋侯欢只能中断了这次的商议,也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好这样的矛盾,在无形之中为晋国又埋下了雷。
立旧,新臣不服;立新,老臣难堪。
现在欢只好想着让赵盾和狐射姑上位,不然的话又不服众又让老臣嫉恨。
欢此刻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让赵盾为中军将,以赵衰之前遗留下来的人脉不会有人难为他。
毕竟有着赵衰三辞中军将为由,老臣也不会太过反对。
可是要是立赵盾的话,也就得罪了狐射姑了。
他近来也为晋国做了不少事,一个月内都清空了大多遗留的案卷,这是晋侯所亲眼能见的。
在狐射姑和赵盾之间,他来回思考,最终还是想让赵盾为中军将。
他不好声张,还是需要借一个倒霉蛋的手来传播,这样就不是他这个掌权人的锅。
卿大夫们想要对此表示意见,也必然是对建议立赵盾为中军将的人有所意见。
欢做了君主之后,他明白到了为君不能有错误,要有错误也得是身边的大臣有错,国君是不能犯错的,也不会犯错的。
只要质疑的人不是他这个国君,那一切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他想到了姬昱那篇《伯仁之死》中的阳处父。
阳处父是欢的老师,他自然也知道他这个老师的几斤几两。虽然有着一定的聪慧,可却不知道使用,而且好面子,曾经受到过赵衰的照顾,时常在他面前说赵盾的好话。
欢要的就是和赵盾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急忙命人传唤阳处父。
阳处父很快就来到了王宫,在行殿之中与晋侯畅谈。
“老师,您与我已经有了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晋侯的福气,我近来吃的饱,也穿得暖。”
“我最近可是一直都吃不好啊,一直在纠结。”
欢苦闷着脸,给阳处父倒酒,这让他别有感激。
要知道不是谁能够让国君亲自倒酒的。
这让原本有些沉静的阳处父内心有了几分神气。
阳处父心想:晋侯让我来此莫不是让我作中军将?
只可惜他很快给现实打了两个耳光。
“老师,先克建议我立狐射姑和赵盾为中军将佐,大家都说狐射姑有才能,您对此怎么看?”
原来是问他立两者之一,让他白高兴一场。
阳处父冷哼一声。
“我看狐射姑可不是当中军将的料。他刚愎自用,喜好争斗,不是中军将之才啊。
而反观赵盾,贤能、热情、有责任心,这样的人才能够担任中军将啊。”
晋侯欢笑得开心。
“就依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