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轻轻左右摆动步摇,侏儒的视线像被牵引一般追随着步摇慢慢移动。
步摇摆动的速度由慢到快再到慢,侏儒眼里聚拢的光也慢慢散开,眼皮缓缓往下耷拉,只剩一条缝。
“你的眼中有一抹微光,你将跟着它一路前行,你的身子慢慢变轻,你是一朵云,随风飘到了你的家乡,你出生的地方,你的家人对于你的到来很期待……”
田安轻声开口,引导着侏儒进入催眠状态,直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才开始问,“疼爱你的父母给你取了寓意极好的名字,你告诉我叫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侏儒浅浅咧开干燥起皮的嘴唇,慢慢开口道:“福旺,爹说希望我以后有福气,日子过的旺。”
“福旺,你现在为何会一个人,你的家人们呢?”田安叫着他的名字道。
侏儒福旺有一瞬间的呆愣,也不知是因为许久未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还是因为他已经不记得他的父母了。
过了好半天,他神情渐渐悲伤,小声嗫嚅道:“我长不大,永远都长不大了,村里的人说我是怪物,村里遭了蝗灾,村民们说是我带来的灾难,要赶我出村子。
爹娘也不要我了,他们带我去赶集,说要给我买糖葫芦,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在集市上等了两日,又饿又冷,最后被一个笑呵呵的大娘带走。
她说要带我去找爹娘,可是她却把我交给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我再也没有见过爹娘。”
田安见他停下,继续问道:“后来呢?”
福旺皱了皱眉,还是继续道:“他们把我和一群孩子们关在一起,不给我们吃饭,让我们互相打架,打的最狠的才给一个馒头。
我吃到了那个馒头,因为表面上看起来我们都是一般大的,可我实际上我比他们都大,比他们都会打人。
后来他们给我们刀,让我们互相残杀,我杀光了身边所有的孩子,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人。
可后来我才知道,像我一样杀光了那一批孩子里存活下来的孩子其实还有很多。
那些人把我们这些孩子全都赶进山林里,让我们自身自灭。
在林子里,我们除了要小心野兽,蛇虫鼠蚁,得自己找吃的活下来以外更得小心身边一起进去的孩子。
进去的有五十于人,可最后活下来的仅仅五人。”
赵奕铭和太子听着福旺的话,对视一眼,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田安借着烛光看清后,问道:“活下来的五人,除了你之外,他们都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因为被催眠的关系,福旺对田安的话几乎有问必答,很快便说出了四个名字,只不过这四人,这么多年下来死了两个,剩下的两个则是先前被田安和赵奕铭他们抓的两人。
继续问了一连串有关暗阁里的事后,田安根据太子写下来的字问道:“暗阁的主人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福旺的表情渐渐开始挣扎起来,似乎很是抗拒。
田安见状,又往他脑袋里扎了一根针,他的表情这才慢慢恢复正常,然后他很平静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闻言,地牢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
沉默半晌后太子才又开始在纸上写字。
田安看后,继续道:“暗阁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暗阁里的机关布置?”
“暗阁的防守……”
直到所有的问题都问完后,太子朝田安点点头,田安这才拔出福旺头上的银针,顺便解了他的催眠术。
清醒过来的福旺一脸茫然,对于刚才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折腾了这许久,三人从地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尽了,好在现在的国公府在京城还有些地位,巡夜的士兵们见是国公府的马车,简单检查一遍,便放她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家。
太子从地牢出来便径直去了御书房见皇帝。
所有的宫人都被赶了出来,外面的人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帝发了好大的火。
待太子走后,皇帝才唤宫人们进去收拾,里面玉盏茶杯都碎了好几个,就连皇帝平日里最喜欢的狼毫毛笔都被折断了。
可见当时龙颜大怒,就是不知道这怒是针对太子还是太子所说之事了。
都是在皇帝身边伺候惯了的人,嘴巴不是一般的紧,任凭多方打探,外面的人愣是一个字都没从他们嘴里抠出来。
眼见皇帝身边的人嘴紧,急的抓耳挠腮的人们自然不敢去问太子,便把主意打到了赵奕铭和田安身上,毕竟这两人近来和太子走的最近,兴许知道什么风声。
可惜赵奕铭不日便被皇帝密旨派出去了,就剩下一个田安。
于是乎,京城各家女眷们纷纷办起了宴会,各种赏花宴,踏青宴的帖子纷纷送进国公府。
田安只看了一眼那些帖子便放到一旁,并让人把姜氏母女三人找来。
“三婶,近来京城各家送来了不少宴会请帖,您看看若有看的上眼的,到时候带着两位妹妹和淑华一起去吧!”
姜氏客气了两句接过那些请帖,倒不是她爱出风头,实在是子女们渐渐大了,也该出去露露脸四处留意起来了。
只是看完帖子后,她有些担忧道:“这些帖子上指明了要你去,若是到时候我们去了,怕是会引起主家的不满吧!”
田安有些歉意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三婶了,可你也知道我现在这情况,不去吧得罪人,不得让人家说我摆谱难请。
去了吧,就我这身子骨,多走几步都遭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与那些夫人小姐们周旋。
几番思量之下唯有请三婶带着三位妹妹去替安安给主家说句抱歉了。”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些夫人请她是为了什么。
听了田安的话,姜氏感同身受道:“你这身子确实不适合去参加宴会,那些夫人们也真是没眼色,非指着人家怀身大肚的女子去折腾。”
“三婶也只管礼数周到便是,若是有那胡搅蛮缠的,咱们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姜氏知道田安这是为她们撑腰了,当下便没什么顾忌欣然答应下来。“安安放心,宴会的事便交给三婶了,你安心养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