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离开太学后,径自回家。
这时张奂三人,却因为解救黄寻的不同意见,而争执了起来。
李开认为黄寻现在身为步家的女婿。如今步家族长步骘身在建业任职司空,应该去找步骘出面相救。
李开自思黄寻乃是步骘孙女婿。步骘定能维护住黄寻,让黄寻安然脱离这无妄之灾。而张奂却反驳李开这个观点。
张奂的理由是:黄寻虽然与步家定亲,但还未正式成亲。现在贸然去找步骘,步骘为了避嫌,反倒会出面让典校府严查。
而且站在步骘的立场来想,黄寻为了脱难而找自己出力,这只会让步骘反感黄寻。并且认为黄寻是个没本事,只能找娘家人出面的无能之辈。
张奂告诉李开,步骘身为吴国元勋老臣,步家之宗长。是能一言否决黄寻婚事的存在,所以让李开最好别指望步骘。
李开听了张奂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些世家大族根本靠不住。
现在主公都已经是步骘的孙女婿了,竟然反倒不能去找他出面,还要尽量自己解决祸事。免得被步骘看轻了主公,一言否决掉这亲事。
张奂的办法则是直接用钱,去打通典校府的主官吕壹。吕壹身为典校府主官,有着监察全建业城的权利,更深受孙权之信赖。
但吕壹此人也是寒门出身,不被江东世家大族所尊重。所以一直感到被江东势力所轻视,处处与江东大族为难。
吕壹此人喜用刑名之术,尊奉的是法家那套。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送钱打点,会遭儒家官吏那样纠劾。那些儒官最好颜面,你上门求托送礼。事没办成,反倒会被儒官安上一个行贿的罪名。
张奂以此理相告李开,李开有所犹疑。正在争执之时,孙秀回来了。孙秀回来之后,徐大、张奂皆对孙秀见礼,口呼主公。
李开见到孙秀之后,也见礼称呼道:“小人乃是主公黄校尉之家臣李开,见过表少爷”。
孙秀示意三人免礼,然后说道:“事情我已大致了解。不过具体情况,张师,你给我说一下”。
张奂示意李开去说,毕竟李开全程经历过这件事情的始末。
李开于是将与黑衣人火并,最后导致黄寻被典校府的人以当街火并,败坏建业城名声的罪名为由,被抓回典校府的事情俱细说了。
孙秀听完之后说道:“事情我已完全了解了。表兄乃是受害一方,公理在我们这处。不过典校府可不是按理办事之地,这事倒有些棘手啊”。
张奂却回道:“主公,我意直接以钱财送予吕壹。这样吕壹得了好处,自会将远达放回”。
孙秀听到此言,立刻摇头说道:“这却不妥,吕壹虽是喜收钱财,但于我等风评却不好。若是让建业之人皆知晓我等送钱给吕壹,那我等自然会被归于吕壹一党。这样一来,我等与江东世家大族就有隔阂矣”。
这时李开却说道:“表少爷,送礼之事就由我出面。我身为主公家臣,前去救主,名正言顺。而我家主公也不在建业长留,这与江东大族之间的关系也无需顾虑”。
张奂听到李开所言,笑道:“正是此理!李开身为远达之家臣,这家臣前去送礼,救回主公。不但不会引起风评不佳,反而会赞扬李开之忠心为主。如此一来,我等也可避嫌矣”。
孙秀闻言说道:“好!李开,你就前去送礼给吕壹吧。我将吕壹府邸告之于你”。
孙秀决定此事之后,张奂马上拿出黄金三百两,白银五百两交给徐大。这些钱财都是张奂的灵丹(五石散)生意所赚,这时拿出来派徐大护送,跟随李开一起去吕壹府邸办事。
其间孙秀将如何沟通吕壹门子的暗语,告诉了李开。只要有这暗语,吕壹的门子便知道李开是送礼求办事的了。
这暗语是孙秀在太学的同学周护告知的。周护家就曾经去求过吕壹办事,所以知道这暗语。顺道一提,这周护乃是周瑜的侄子周峻之子。也勉强算是功勋之后,不过当然算是周瑜的旁系子孙了。
李开、徐大到达吕壹府邸后,李开去跟门子搭话道:“家有鸣鸡,孵有二卵。今幸至此,乞将献鸣”。
门子听到吕壹的话后,问道:“鸣于何时”?
李开回道:“五更天晓之时,飞上枝头之日”。
那门子听到此语,当即说道:“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
李开和徐大,于是立于府门等候。这时早有江东世族的探子发现又有人来找吕壹了,遂纷纷关注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子过来传话道:“我府管家叫你们前去进见,你们随我来”。
李开马上跟上,徐大则命挑役们把装金银的箱子抬进去。
李开跟随门子到达中庭,只见一位三寸短须的老者站立在一处果树之前。门子对李开说道:“这是我府的管家吕通大人,你有什么事直接去说吧”。
门子说完,就转身回至府门前。李开则马上前去,跪下见礼说道:“小民李开见过老爷!今日前来是为我家主公之事,特来向老爷求助。万请老爷开怜悯之心,小民在此拜谢了”。
李开说完,就朝吕通磕起头来。吕通转过身来说道:“你这奴仆倒是一片忠心哪!也不知你家主人是谁,有何事相求”?
李开闻言,马上回道:“小民之主人乃是建忠校尉黄寻也。因前些时候刚入京城,想拜访亲族。不意在大街之上有一伙黑衣人袭击我主,我主护卫当场格杀数人,剩余黑衣人尽皆逃散之。
后来典校府的诸位大人们说,这事得好好查探,故将我主拘于典校府内。小民想我主清正之身,怎会有名罪之事?故特来拜求老爷,以尽小民之忠心。一点小礼,不成敬意,万请老爷收下”。
李开说完,示意徐大将箱子都打开。徐大马上将箱子打开,箱子里的黄白之物,瞬间让吕通眼都看直了。
吕通笑道:“你主名叫黄寻是吧。你且放心,你主马上就可与你团聚。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诺,小民叩谢老爷”。
李开说完,又给吕通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行礼道:“小民告退”。
李开与徐大离去之后,吕通召来下人说道:“告诉校曹秦博,牢里有个叫黄寻的人,马上无罪放了。这人有进项”。
“是”。下人自去传达不提。
黄寻虽在大牢,但毕竟有官职在身,还是没怎么受苦。这时狱卒过来说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黄寻听到自己得到自由,立刻带着徐四离开了典校府大牢。而徐大和李开早已在典校府门前,准备迎接黄寻了。
黄寻看到徐大和李开二人,于是马上过来会合。
徐大见到黄寻之后,说道:“远达且休叙话,待回府之后,自会将一切告知。现在还不知道那刺杀远达的人,会不会再出手。我等得时时警惕才是”。
黄寻听到徐大所言,点了点头,随徐大朝舅母府邸行去。徐大早就命冷全率人在暗中警戒,以免那些刺客再次出现。不过也许是典校府的威名起了作用,这次黄寻一行人安然回到了舅母府邸。
回到舅母府邸之后,黄寻对着舅母叩首跪拜,说道:“外甥黄寻拜见舅母。自皖城一别多年,今日再得睹舅母之面,寻不胜感激”。
舅母扶起黄寻说道:“远达快起,这些年来听闻你在战场建功,凭自己的本事升到校尉之职。若你舅父还在,当为你,为你父母感到骄傲”。
黄寻与舅母说了会话,然后看向表弟孙秀。黄寻离开皖城之时,孙秀不过十一岁。后来在山阴吊唁贺侯爷时,孙秀也才十三岁。如今的孙秀已是十七岁的少年郎了。
看到如今接近成人的孙秀,黄寻突然感到,岁月真是如光阴似箭,现在的自己真是身有体会。
黄寻十七岁离开皖城从军,直到现在。七年以来,自己在战场之上舍生忘死,数次差点被杀,才终于坐到了这个校尉之职,而且将要娶士族之女。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黄寻的大志要想实现,还要走更长更坎坷的路。
黄寻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远了,现在跟孙秀说明自己的来意才是要事。黄寻于是对着孙秀和舅母说道。
“舅母、表弟,寻这次前来,是想请舅母和表弟前去出席我的成婚之礼。寻之父母,俱已仙逝。世间之亲属,唯有舅母和表弟矣!希望我的人生大事,舅母和表弟能够共见,这是寻之幸也。
我欲让舅母担任我的尊长,接受新妇奉茶之礼。如此才能偿还当年舅母收留,以及为我向侯爷求情之恩”。
孙秀听到黄寻之言后,说道:“表兄,这却有些难办。我与母亲乃是宗室亲眷,按陛下规制之法,不可轻易离开建业”。
黄寻听到此言,疑惑问道:“这是何道理”?
旁边张奂出言说道:“远达,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黄寻遂对张奂见礼,问道:“张师,久违了。还请张师为寻解惑”。
张奂说道:“自陛下迁都建业以来,就将孙氏子弟编成宗谱。凡宗室子弟皆需在建业生活,若担任官职才可外放,但也必须留家眷在建业居住。
陛下诸皇子,除太子殿下在武昌监政外,其余皆生活在建业。而少主还未授官,故受宗室规礼约束,不可离开建业。主母自然是同理”。
黄寻又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例外法子,相变通吗?这可是我的人生大事,我一定要舅母和表弟,前往见证”。
这时李开却说道:“主公,我倒有个想法”。
“哦,你有什么办法”?
“主公,你关在典校府时,我等给吕壹府送上钱财,你就出来了。由此可见,吕壹在建业可是手眼通天啊!我们怎么不再去找吕壹,求他想想办法呢?
找吕壹无非是送钱而已。而钱,我们有。只要能求吕壹帮忙,我看这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