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后殿内。
静的可怕。
奚柳走了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到这里。
后殿是柯娥的练功地。
整座大殿没有一扇窗户。
黑！
不是一般的黑！
那种可以吞噬人灵魂的寂冷瞬间淹没奚柳。
她没有再度向前。
月光只能照射在门前的一部分区域。
“师尊......”
奚柳开口了。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传递。
没有人回应。
但奚柳知道，柯娥就藏在这黑暗中。
“师尊，我不打算成为天鸣的女仆了。”
人族五大城是人族最后的根据地。
除了到达年龄的供品要被收割，妖族也无法强迫城内任何人做任何事。
否则，天鸣早就来抢了。
奚柳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回应。
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算是告别。
“师尊，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奚柳的眼神越发坚定。
她没有去怪任何人，也没有去怪师尊。
在这个时候....
反而更加理解了柯娥。
无论是供品，还是那些曾经“自愿”成为仆人的族人。
一切的罪恶都会施加在守护者的身上。
奚柳曾经不明白柯娥为什么要在如此黑暗、寂冷的地方修行。
现在，或许明白了。
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麻醉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带来的痛楚。
奚柳起身，转身关门离去。
后殿，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
“我....尊重你的选择！”
一个极度低微的声音在从黑暗中传来。
似亡者的悲鸣.....
.....
奚柳死了！
一柄长剑贯穿了胸膛。
这是她最爱的武器。
沧海！！！
血液从房内一直流到了大街上。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可其他人....
尤其是三年后将成为供品的那些人以及家属....
脸色瞬间惨白，转而是无比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
“她不是答应了天鸣的要求了吗？”
“不负责！”
“她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懦弱，可笑此前我还曾来感谢奚柳。”
“真是可笑，天天嚷着振兴人族，却是一个如此胆小的人。”
“妈的！该死的婊子！”
咒骂声不绝入耳。
与自己的死亡相比，他人的死亡微不足道。
甚至有人想要鞭尸，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怒。
好在，柯娥来了。
陈乐等一些武者也来了。
他们隔开了奚柳与众人。
“柯大人，这女人死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答应天鸣的事无法兑现了，会不会怪罪下来。”
“要不要将这尸体送给天鸣，或许能有点奇效。”
“..........”
乱七八糟的建议越来越多。
“不用。”
柯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她神情木然的说道：“我们再选几个女人送出去就好了。”
凛冽的目光看向所有人。
此刻，竟然没有人反驳。
柯娥看向其中一位戾气最重的老人说道：“我看你女儿就不错。”
那老人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
一怔。
随后瞬间说道：“那怎么行，我女儿才三十三岁，她还是个孩子。”
“奚柳....”
柯娥瞳孔微震，冷声道：“她才二十三岁。”
一瞬间。
现场寂静的可怕。
“她....二十三.....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二十三岁就知道逃避.....长大了还了得。”
“.....”
陈乐身边很多人都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他们都曾受到过奚柳的教导。
虽然......奚柳懂的也不多。
但那双永远充满希翼的眼睛一直在鼓舞着众人。
“我们....将老师下葬吧。”
唐浩从人群中走出。
他今年十五岁了，天赋非凡，马上便要成为先天境武者了。
原本还有人想要阻拦，看到这些武者的眼神后退缩了。
奚柳被葬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
没有立碑，怕那些愤怒的人来此掘坟。
奚柳曾经教导的弟子们一个个站成一排。
默默的送别老师。
很伤感，但众人也明白这是奚柳最好的结局了。
“陈乐。”
唐浩扭过头说道：“听很多人说是你改变了老师的心意。”
“老师死之前来看望了我们，她又重现了曾经的笑容。”
“谢谢你。”
很多人朝着陈乐投来感激的目光。
“不用。”
陈乐摇了摇头：“其实.....我骗了她。”
什么？
所有人皱眉。
陈乐道：“我不希望老师为了那些麻木的人群妥协。”
“也不希望老师成为我的心魔。”
“老师对我很好，她若前往了妖族会是我武者道路上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
嘶！
几人有些震惊。
甚至后怕。
没错。
武者的路上，最忌讳意难平。
教育自己的老师还活着，却在妖族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会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心魔。
唐浩看向陈乐，不经意间震颤了一下。
这他妈八岁？
是不是想的太深了一点。
有人叹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让老师解脱了。”
陈乐却摇了摇头：“我只是用高大上的语言让老师选择了我认为的最好的道路罢了。”
“或者说....老师今日的死亡，我也有一份责任。”
尼玛！
如果不是白天，不是眼前站着八岁的男孩。
很多人都要被吓哭了。
陈乐.......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你童真一下好不好......
好在，
后面陈乐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几人最后祭拜了一下，便往回走了。
路途上。
有人感叹道：“老师的死，让我有些怀疑....”
“这样的族人，值得拯救吗？”
“我们，还有努力的必要吗？”
气氛又凝重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
直到....
“当然有！”
有人给出了答案。
众人望去，是陈乐.....
他就像一个大人一样。
神情严肃且庄重。
这一刻，大家反而想要听到他说什么。
唐浩问道：“为什么？”
陈乐无喜无悲的说道：
“人性是自私的，一直都是。”
“而如今备受压迫的环境下，更是如此。”
“我们需要拯救的从来不是人族。”
“而是未来。”
“我们需要创造出一条光明的大道。”
“让后辈，让子孙可以肆意驰骋，肆意欣赏世间的美好。”
“人性的光辉，从来都是在阳光下才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