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正是台沿市的雨季。
不过此刻却是连续好几天阴雨天后，难得的好天气。
说是好天气，也仅是没有下雨。天空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充满了水气带来的窒息感，总让人透不过气。
临近中午时分，沿街小店的饭馆生意正忙，尤其是地处市中心商务区边上的小饭馆，生意更是好得出奇，毕竟在这里上班的不是每个人都收入丰厚，也不是每个白领都喜欢吃一份份千篇一律的商务套餐。
那些程序精密机器做出的套餐总让人觉得少了美食的韵味。
一个身材苗条，脚踏七厘米高高跟鞋女子恰好从一家店铺招牌已被熏得难辨字迹的牛肉面馆门口经过，一个穿着脏兮兮工作服的大胖子正好走出面馆。
或许是因为这个大胖子的面积委实有些大，差一点撞上那女子。
女子夸张的尖叫一声，大胖子急忙停步扭身。
“对不住！对不住！”
女子看都不看对她连声打招呼的大胖子，只是连续跺脚，随即用手捂住鼻子，似乎很嫌弃那大胖子身上的气味。
胖子有些尴尬，也有些悲愤，不过只是轻轻往后挪了半步，那张圆润但是脏兮兮的脸庞上已经涨得通红。
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愧。
女子终于看了大胖子一眼。
白眼。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那只手离开了挺直的鼻子，不过当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后，那只手再一次捂住鼻子，随即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哼让胖子的的圆脸涨得发紫。
女子却什么话也没说，扭身就走，走出老远后再次哼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空气流通很慢的原因，充满不屑、嘲讽以及伤人之心的锐利冷哼声长久盘踞在牛肉面馆门口，经久不散。
在台沿市中这样的事其实很多，但是今天这一幕却被一双正在牛肉面馆中阴暗处的眼眸收入眼底。
当那女子扭身远离的那一刹那，那双眼眸中陡然闪掠过一抹凶狠的光芒，就像是寻找到猎物的猛兽。
令人心悸和恐惧。
这抹光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消失。
胖子很沮丧，悻悻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好一会，这才低头从另一个方向远离，汗水已经将他的背脊浸湿。
不是冷汗。
而是沉闷的空气，以及憋在心中的屈辱像一团烈火般炙烤而出的汗。
或许是因为早已习惯如此不屑而充满鄙夷的目光，他最终还是默默将这种屈辱消化，哪怕需要很久的时间。
除了那双令人心悸和恐惧的眼眸将此事收入眼底，其他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值得令人驻足观望的拉拉扯扯，谁又会将如此微不足道的情绪对立放在心上。
再说，大部分人更在意如此沉闷的天气何时能过去。
就像那桩还未扩散至全市人心中的连环杀人案一样，除了那些死者的亲人以及和案件有关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念念不忘。
天，更阴沉了。
……
商务舱中只有特别凶案调查组的成员。
除了朱喜还待在京都的办公室中，其他人都在。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很安静。
方熠看着舱外的云层，童不恭、成陌和席韬略正在翻阅关于台沿市那桩连环杀人案的资料，最先看完的席韬略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坐在方熠身前位置的季晴雪忽然转头，冷冰冰地问道：“想说什么？”
第一个竖起耳朵的还是席韬略。
因为谁都知道季晴雪问的一定是关于案件的事，方熠的回答必然就是日后侦破此案的走向。
当然，对席韬略来说还有一点。
提问的是他心中的女神。
方熠没有扭过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往往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都是女『性』。”
台沿市求助的连环杀人案已经是第四起，受害者均是女『性』，年龄在二十八至三十九岁间，最早发现的那个死者死于半年前，另外三个都发生在近两月。
四个死者分布在台沿市各区，从地域上来说无规律可查。
另外根据法医的报告，四名受害者死前都遭受过捆绑、殴打以及『性』侵，但是凶手没留下任何dna可查，包括四名女子的指甲中也未查到可疑的皮下组织，她们的死亡原因均是窒息而亡。
头颈部都留下了扼喉的印痕。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案。
“很简单，因为凶手一定是一个身材中等，力量一般，收入一般，平时也没什么女『性』喜欢，话不多的男『性』……”
“我估计，年龄应该在二十五至三十二岁之间。”
说话的自然是席韬略。
这些话别人听来完全是根据已有的资料对凶手的分析，除了多一点表现欲望并未掺杂其余成分。
但是方熠却听懂了隐藏在话中的意味。
“博士”毕竟不是白叫的，一般而言一个人名字会起错，外号却一定不会叫错。
狙杀案后，席韬略显然开始关注心理侧写，在这段时间内观看了大量关于这方面的书，他的学习能力一向不弱。
但是，心理侧写又岂是这么简单。
至少现在他所用的就是心理侧写中的一部分，单独的一部分，因此犯下的错误也是最严重的。
心理侧写从来不支持单独凶手。
必须根据行为、心理以及现场的联系来进行综合分析。
方熠知道现在很难对席韬略解释，因此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这个举动让席韬略吓了一跳。
他可清楚记得在京都狙杀案中，方熠对他的反击也是从如此淡然一笑开始，这一次难道又会自讨没趣？
成陌沉默着，似乎是在关注事态的发展。
童不恭还是那样懒洋洋的，对他来说，工作还未正式开始，所以现在就是“偷懒”的时刻。
季晴雪收回略略前倾的身子，眼眸中还是笼罩着一层冰霜。
方熠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都看完了？”
没人回答，除了童不恭做了一个摊开双手很无奈的动作，其他人都聆听着，等待着方熠的关键提问。
“先不说案子。”方熠终于扭过头，将一直看着舱外云层的视线收回，落在了那份资料上，“出门前我让朱喜查了一点资料……”
“是关于台沿市刑侦大队队长余曙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