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点零七分。
天『色』因为厚厚灰黑『色』云层的关系，就像是黑夜来临。
闪电不时划破笼罩在台沿市的黑雾，不过总显得后继无力，跟随在闪电之后的沉闷雷声更让人感到是一种无力而愤怒的吼声。
会议早已结束，最后还是以方熠的意志为胜利。
现在该出动的警员都已经出动。
余曙光将方熠拉到一处室外吸烟点，拿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几口。
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忽明忽亮，也将他脸庞上的愁容刻画得格外明显。
“是不是太激进了？”
考虑再三，余曙光还是决定用缓和的话语询问。
“从第一个受害者到现在已经半年。”方熠用低沉的声音回复。
余曙光夹烟的手指轻颤，烟灰随着颤抖掉落，一阵大风卷过，很快就将这段烟灰撕扯成碎片，碎片继续被犹如刀般的风切割。
最后什么都没留下，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担心我们挡不住如此狂猛的大风暴，到时候我们都会……”
“我更担心。”
方熠陡然提高音量，那双平静的眼眸在黑暗中犹如任何事物都无法遮挡的亮光，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担心凶手再一次犯案，出现第六个受害者。”
一声沉闷的雷声伴随他充满愤慨的声音响起，在余曙光心头轰然炸开。
烟从手指间掉落，火星就像被惊扰的小鬼在风中四处逃窜，很快在强大的风中被吞噬。
一抹毅然慢慢浮现在余曙光满是胡茬的脸庞上。
充满血丝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惭愧。
身边的方熠无形中变得高大。
他很明白，假如大风暴来临，方熠无疑才是那个背负最大责任者，他所受到的压力难以想象，假如最后破不了案，那么方熠的结局将会被一撸到底，以后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有勇气来承受。
仅仅只是为了阻止凶手滔天般的凶残，减少一个受害者。
毕竟在满城风雨中，凶手一定不会继续作案。
而他余曙光，这个自诩一身正气、为民为国的神探却因为某些原因有了稳妥，或者说退缩的打算，和这个年轻人比起来，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骄傲？
停留在半空中，仍旧维持夹烟动作的手慢慢放下。
进局子的事在那些人口中变成了一件普通、平常，以及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所以那时的叶炎彬觉得哪一天轮到自己进去，一定会比他们更从容，更有办法应付对他审问的警察。
无论这个警察多有经验，或是多狠。
现在他知道错了。
听来的经验和意识中的从容都及不上身临其境面对的一盏台灯。
这盏台灯的照『射』方向现在还不是正对他。
就是如此单调的画面，却让他的精神在慢慢崩溃。
甚至巴不得那个警察赶快提问。
然而，面对他的席韬略只是在翻看卷宗，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连看都不看叶炎彬一眼。
就好像这间审讯室中只有一个人。
叶炎彬也觉得这间审讯室中只有一个人。
自己。
没人同他说话，没人看他，只有他在东张西望，偏偏望来望去就这么几样单调的事物。
墙，台子，椅子，台灯还有一个不说话的警察。
以往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叶炎彬一定可以在脑海中迸发无穷无尽的灵感，说不定哪个很不一般的灵感就能促使他创造出一件艺术品。
现在却没有这个可能。
只有紧张和忐忑情绪下，能够坚持了半小时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口干。
舌燥。
叶炎彬努力咽了口口水。
口水很少，所以他觉得咽喉有点疼，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似乎舒服了一点。
不过说话的想法让他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嗯……警官……”
“姓名。”
席韬略果断打断了叶炎彬的话头，抬手将台灯转了一下方向，灯光果然打向叶炎彬的面部。
——他妈的！
叶炎彬暗暗爆了一句粗口。
不过心中涌动的却是说不出的释然和喜悦。
终于说话了！
他妈的终于有人对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