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鎙泷,你是说幼儿园的保安队长?”
许静婉刚刚抬起的头因为季晴雪的再一次追问,重新低下。
“是。”
“为什么这么说?”季晴雪又问。
“…因……因为……”
许静婉因为了老半天,却一直没有下文,那双充满惊惧的眼眸中甚至很快就充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
季晴雪想了想,知道直接催促或是进一步紧『逼』必定会让这个实在太过怯弱的女老师崩溃,于是决定用引导的方式让许静婉说出理由。
“乌鎙泷是不是『骚』扰过年轻女『性』家长?”
许静婉拼命摇头。
“难道他对孩子下手!”
季晴雪说这句话时,故意充满了愤怒,审讯室中的温度也似乎因为她的冰冷而陡然下降。
“没有。”许静婉吓了一跳,再次摇头说道。
季晴雪沉『吟』了片刻。
“莫非他撩过你?”
许静婉一怔,眼眶中饱含的泪水因为季晴雪怪异的问话方式,奇迹般消失,只是那张白皙的脸庞更红了。
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最后继续点点头。
季晴雪笑了,犹如春回大地,冰河解冻。
“那到底是撩了还是没撩?”
许静婉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的惊恐、紧张情绪不翼而飞,只觉得原来这个看上去冰冷、漂亮的女警察没有想象中那般无趣。
“比撩严重,他直接对我提出……那种要求……”
无论此刻她的情绪如何放松,但是提出这种问题,对她的『性』子来说还是太过羞涩,因此许静婉又一次低下头。
季晴雪依然不急。
“那就是说乌鎙泷这个人很直接?”
许静婉感到有些气愤。
“不是直接,他就是一个流氓,我拒绝过他无礼、下流的要求,但是依仗园长是他亲戚的缘故,他没有停止对我的纠缠、『骚』扰,甚至……甚至,还动手动脚,有……有一次,有一次还『摸』了……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脸庞更是红得犹如滴血,不过总算将这些话说完。
季晴雪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而充满安抚之力。
“抱歉,许老师,下面的问题可能对你有些冒犯,甚至会让你觉得很难回答或是说不出口,不过对我们来说却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暂时抛却一下羞耻心,尽量回答……”
“我相信你的回答一定对我们破案会有莫大的帮助。”
许静婉快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头缓缓抬起,当她看到季晴雪那双眼眸柔和看着她时,忽然间点点头。
那一瞬间,她觉得什么问题都能回答。
“乌鎙泷有没有得手?”
……
“其实,廖晶晶的下场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
餐桌上也有碗筷菜盘,不过却是已经空碗空盘。
还是在客厅,却已经不是秦倩家的客厅。
从秦倩家出来后,方熠和余曙光立刻赶到第一个受害者廖晶晶的家中,当他们对廖晶晶的丈夫说明意图以及开始询问后,她的丈夫芮清波立即出奇愤怒,甚至是用咆哮般的口吻说道。
方熠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从芮清波的语气中,他能够感觉到芮清波憎恨廖晶晶比凶手更甚。
“我没说错。”芮清波翘起二郎腿,摊开双手说道,“你们看,我们家的条件很好,根本不需要她出去打拼……”
“结婚前她在外面做事没什么,嫁给我之后,廖晶晶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当一个人人羡慕的少『奶』『奶』有什么不好,偏偏要出头『露』面,而且还整天忙到大半夜……”
“你们说,她的死是不是咎由自取。”
这里的房子远比文柏渊的房子要大、要豪华,是一幢独立别墅。
芮清波身上的穿着、佩戴更是样样大牌、精品,和文柏渊的朴素、干净截然不同。
方熠很沉默,看上去并不想对芮清波的世界观提出异议。
对他而言,现在只是一个观察者。
余曙光却不能忍受,轻哼一声。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说不定廖晶晶需要的并不是像你所说的生活,她向往,甚至渴求的只是一种向上的状态,能够体现她价值的健康生活。”
“健康生活?价值?”芮清波哈哈大笑,“健康在哪里?天天工作的这么晚还哪有什么健康?健康的代价就是最后付出生命的代价?价值,她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孩子整天看不见她,公司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错,每一次换公司都是其他公司找的她,这就是价值?哪里给的钱多就去哪里?是不是丈夫也要这样换?”
看到余曙光也沉默下来,芮清波渐渐止住大笑。
“余队长,我能理解你们这些警察整天为了我们民众的权益、安全在奔波,到现在还顾不上吃饭,有时甚至会流血、牺牲……”
“对你们来说这是你们的选择,你们的价值,但是你敢说为了你们心中的价值,牺牲的不是家庭中更多人幸福?”
余曙光神情一黯,对于芮清波尖锐的反问委实回答不出。
做刑警的哪一个能有一个和别人一样的家。
父母会为了他们每一次的晚归担惊受怕,妻子会为了他们工作需要而默默在家庭中付出。
“什么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还有我的一半,狗屁,都是骗人的。”芮清波越说越是激动,放下二郎腿,身子前倾,脖颈处更隐隐暴起青筋,“为了你们的军功章,他们牺牲的远远不止一半。”
方熠观察着,体会着。
看到了芮清波的愤怒,更看清并不是对廖晶晶的愤怒。
听到了芮清波的激烈而偏执的话语,更听清了藏在背后深深的情感。
“你很爱廖晶晶。”方熠轻轻地说道。
芮清波一怔,眼眸中的神采变得甚是古怪,鼻中轻轻冷哼。
“谁说的。”
“你说的。”方熠淡淡地说道,“你和廖晶晶结婚十一年,假如对她不满,你早就会选择离婚,她已经去世半年,你却不接受任何年轻、漂亮女孩的接近,按照你的条件,找个妻子是很容易的事。”
芮清波怔怔地听着,忽然间泪如雨下,像个孩子般大哭。
外面的雨声也充满了悲哀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