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但是每个人对于佛魔的看法恐怕会有根本不同，所以到底是成佛还是成魔的念想也完全不同。
司马林和阮政文对于卧底生死危险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阮政文或许更重视卧底带来任务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而司马林更重视的却是卧底的生命。
错了！
全错了！
他竟然对司马林产生过动摇，浑然忘却了这是他一手带出的人，虽然司马林跟随他的时间委实很短暂，但是却将他当初教导过的话记在心中，并且一直到老都遵如信条。
不过悔意很快就从心中消失。
现在更重要的是给司马林一个交待。
那么此刻是不是到了去和阮政文摊牌的时候？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方熠就缓缓坐下，开始查阅朱喜整理给他的最后几桩案卷。
查阅的速度更快，当看到其中一桩牵涉到商业犯罪类案件时，他的速度开始放缓，眉宇间一直存在的凝重却在慢慢消失，唇角边逸散出淡淡的笑意。
案卷看完后，方熠合上平板，长长吐了口气，站起身。
他没有犹豫，径直就向外走。
只是当他拉开大门，神情却是一怔。
汪行山竟然没有离开，就站在办公室门外。
“想好了。”汪行山看到方熠出现，微微一笑，“不过你有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没人能够说服阮局，假如太过激烈的话，说不定就会和当日的司马林一个结果……”
“哦，对了，你的结果或许会更差，阮局一定会赶人走。”
方熠展颜一笑。
“所以你没有尝试，对吗？”
汪行山一怔，眼眸中的神情一黯。
方熠眼眸中的神情更是坚定，拔腿从汪行山身边走过。
“有些事就算知道结果也必须去做，而不是尝试，假如连这个勇气也没有，那这个刑警做了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司马林当时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方熠就走出了大办公室，只留下怔愣站在原地的汪行山。
……
汪行山不在办公室，季晴雪偏首看了一眼不远处挂着局长办公室铭牌的房间，心中忽然涌现一个念头。
——是不是直接去找阮政文？
她很犹豫。
从路铓处得知的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哪怕心中已经很认可这个外表粗鲁，事实上心思却很缜密汉子的话，季晴雪还是拿不住主意。
毕竟她很清楚阮政文只需用一句很冠冕堂皇的话就可以搪塞过去。
——对了，去找方熠！他一定有办法。
季晴雪心中一喜，转身。
方熠始终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帘中，越来越近。
她的心中又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间很想转身离开，不过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原地。
方熠原本始终如一的脚步似乎产生了微妙的顿挫。
这个变化被季晴雪准确捕捉。
她忽然想到不久前他对她的称呼，耳根骤然一热，心跳更快，身子更是僵硬的像被冰冻一样。
方熠终于走到了季晴雪跟前，停下脚步。
季晴雪却不敢和他直视，微微低头。
“汪行山不在，他在我们的办公室中。”
方熠平静的话语让季晴雪一怔，猛然抬头。
既然方熠知道汪行山不在办公室中，那么他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去找阮政文的？
“走。”方熠轻轻一笑，举步向前行。
季晴雪明白他想干什么，心中开始忐忑不安。
——方熠想和阮政文谈什么？是不是他也已经推测出关于卧底的事？他们之间的谈话会起争执吗？假如真的起了争执她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身子却不由自主般跟随在方熠身后。
阮政文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门没关。”
阮政文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后，方熠毫不犹豫推开门。
光线变得明亮。
季晴雪眼前一亮的时刻，心跳逐渐恢复平静。
有时候就是如此，让人担心的往往是事情没有发生之时，当真正发生时反而使人坦然面对。
“想好了，是不是准备回去。”
阮政文没有抬头，他的办公桌上正有一大堆文件等着批阅，不过方熠跨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知道是谁。
方熠当然知道一大半是阮政文故意为之。
不过面对怠慢，他只是轻轻一笑。
“我来确认一件事。”
他一边说一边就走向会客区的大沙发处，轻松坐下，随后用手指了指身边，示意季晴雪过来坐。
等到季晴雪依照指示坐到他身边后，方熠却不说话，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松软的沙发背上，平静地看着依然没有抬头的阮政文。
“什么事？”
阮政文一边问一边将批阅好的一份文件放在一边，随手拿起另一份文件开始批阅。
办公室中似乎一下子只剩下安静。
除了偶尔响起的纸张翻阅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存在。
一直等到阮政文将手中的文件批阅完，他也没等到方熠的回答，浓眉终于轻轻一蹙，抬头。
坐在沙发上的方熠对他轻轻一笑。
“什么事？”阮政文的声音比先前更威严，胆小的人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方熠却伸出手，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沙发。
“坐，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这样坐着说话才舒服。”
阮政文的瞳孔微微一缩。
别人或许会认为这是方熠的挑衅，他却明白这只是方熠的提醒，毕竟方熠完全有资格在某种时候和他平起平坐。
特别凶案调查组可是隶属于华国公安局的直接部门。
而他却是华国烟新市公安局的局长。
他没有权力命令方熠。
方熠却能向汤东拙提出特别申请，从而指挥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阮政文终于挤出一丝说不出代表什么意思的笑意，缓缓站起身。
“方熠就是方熠，果然厉害。”他笑着走到那张沙发处，霍然坐下，“说吧，需要几天能够破案。”
“我们还是先回到刚才的问题。”方熠微微一笑说道。
“难道你不是来破案的？”
阮政文果然是个狠角『色』，根本不容方熠回避，立刻展开凌厉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