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零三分。
贤龙镇派出所的会议室中坐满了人。
出去办事的人都已经回来，该汇报的情况已经都汇报完，该看的资料也已经轮番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
坐在当中位置的方熠很沉默。
这种沉默对派出所的人和县城公安局的众人来说或许不代表什么，但是特别凶案调查组的众人却清楚其中的意味。
这是行动部署前的最后沉默。
所以他们的眼神都很亮，精神头个个很足。
这种状态当然也影响到其他人。
因此不约而同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方熠身上。
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方熠轻轻笑了笑，抬起了头，平静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有许多事我还没想通，所以最后的答案会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有件事我们却必须要开始做了。”
“什么事？”
问话的自然是席韬略。
这倒不是他想怼方熠，而是觉得这番开场白很奇怪。
和以往任何一次行动前的开场白都不一样。
“搜捕向泽峰。”
方熠的声音很淡、很平静、很自然。
就好像是在宣布一个早就该做却一直没做的事。
“他一定活着？”席韬略冷笑，不过眼眸却很火热，方熠这个命令立刻就将他心中的“执念”挑起，因此立刻冷怼。
“我不知道。”方熠看向他淡淡地说道。
席韬略哈了一声。
“你都不知道让我们去搜捕？难道尸体也要？”
“也要。”方熠的笑意陡然消失，声音低沉而具有一种特殊的震慑力，“我不管你们用哪种方式，也不管最后搜到的是活人还是尸体，我只要一种效果。”
席韬略一怔，所有人都是一怔。
方熠刚才说的是效果，不是结果！
“什么效果？”
“热闹一点，越热闹越好，满镇子都因为此事疯狂都无所谓。”
牛西进眉头一皱，那颗早已锻炼得百毒不侵的心脏也猛的跳了一下。
刚才听完童不恭的讲述，他已经感觉崔宁才的问题委实很大，精神有问题的可能十之八九，因此很是期待宇文钧老师即将提供的资料是什么。
但是现在听到方熠的话，委实令他难以接受。
方熠的“疯劲”比崔宁才更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他忽然很好奇这个决定能让特别凶案小组的其他成员有怎样的看法，因此目光很快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掠过。
惊讶！
那些人对这个说法似乎根本很习惯，丝毫没有一点惊讶。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小组？
“就知道。”席韬略看了一眼童不恭，嘿嘿笑道，“老童，我看没这么简单，说不定还有重磅炸弹扔出来。”
童不恭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不是很有意思。”
“说吧，还要做什么事。”席韬略看向方熠说道。
“我们现在一共发现了三具骸骨，这些骸骨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跑到被发现地点的，所以一定是被人故意移过来的……”
“博士，根据你的睿智是不是能想到这些尸骸来自于何处。”
席韬略直翻白眼。
“方组长，你都有答案了还问我，根据调查，镇子里还是保留着老习惯，一般都将死者葬在山中那块『乱』葬坡处，从失踪人数以及骸骨数量分析，有绝大可能都是在那处地方挖掘而出……”
“所以，你是不是准备闹得更大一点，明目张胆去挖坟。”
“哎！”方熠叹了口气说道，“你都这样说了，假如不这样做的话那多不好。”
牛西进的心脏再次猛跳数下。
刚才也只是大举搜捕，最多搞成人心惶惶，现在又要挖坟，那可是大禁忌，绝对会引起整个镇子的『骚』动。
不行！
他感到不能在这样说下去。
轻轻咳嗽了一声，牛西进的上身往前倾。
“方组长，这件事是不是再斟酌一下，要知道……”
“来不及了。”童不恭叹了口气，打断了牛西进委婉的说法，“牛局，你看看这里少了谁？搞不好这件事已经开始了。”
牛西进一怔，举目四顾，这才发现公羊楠竟然不在会议室中。
他到哪里去了？
会议开始前的一幕幕不断在记忆中被翻出，他终于想到方熠在赏雨后走出会议室前说的那些话。
——既然已经不能指望别人，那么只有靠自己，所以我当然要去做该做的事，不过现在却不能对你说，谁让你一开始不对我明说？我这人很小气……
忽然间牛西进明白了什么，深深地看向方熠。
就在那时他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睡梦中的崔宁才蓦然而醒。
他的卧室离开大门有段距离，而且当中还有一个院子，不过在深夜时分，这种激烈的敲门声足以让他醒上十回。
脑子里『迷』『迷』糊糊还在想怎么回事，敲门声又一次砰砰响起。
现在就算再想睡也不行了。
披了一件衣裳，匆匆前去开门，一拉开大门就是一声大骂。
“他妈谁吃饱了这么晚来敲门，嗯，公羊所长。”
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敲门人，崔宁才顿时一怔。
带着雨丝的风很凉，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紧紧拉了下衣服。
公羊楠的心里也在怦怦『乱』跳。
当然不是害怕什么崔宁才的怒火，他只是在担心方熠关照的那些话，几个小时前方熠找到他单独谈论了片刻，竟然让他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公羊楠心中实在没底，更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效果。
因此不安。
“还睡什么觉，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对着崔宁才充满惊疑不定的眼眸，公羊楠稳住心神，神『色』俱厉地说道。
崔宁才更是吃不准发生何事，慌张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向怀娣，田慧以及严丽娟的骸骨已经被找到，现在京都来的调查小组准备找出这些年来所有失踪人口的尸骨，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就去『乱』葬坡，挖掘骸骨。”
“你说什么！”
崔宁才最后那点睡意顿时不翼而飞。
公羊楠忽然向四周张望一下。
“不和你多说了，我不能多留，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连绵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