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是沉重的。
但是为什么是沉重?
他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为什么还能感觉到眼皮的沉重?这种状况不是应该在睡前才应有的感觉?
“怀娣竟然不要我了!她选择和那个顾良志在一起,无论我怎么恳求她都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为了重续这段情缘的苦心都已经付之东流,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不行……”
“我不能看着其他人在我面前和怀娣在一起。”
谁在说话?
他感到很奇怪。
声音似乎是从耳中进入的,但是又像是从心底发出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是我的声音吗?为什么又不像是我的?
眼皮还是很沉重。
他几次想要抬起眼皮都做不到。
反而只感到一种古怪的嗡嗡声在脑子里鸣响。
身体也愈发沉重了。
是睡梦前心底的声音?
“杀了她!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对,杀了她!
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后,他不禁感到一阵快意,附和这个声音的就是脑子里闪现的认同。
咦?怎么回事?
真的是心底里的那个他在说话?
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说?
“我……我杀了她?我怎么会杀了她?不行,我不能杀了她,她不应该是我杀的,我还有许多大志未完成,怎么能因为杀了怀娣而坐牢,不行!她一定不是我杀的,是崔宁才杀的!”
他觉得很热,额头上应该都是汗水。
想抬手擦去汗水,但是身体上犹如被压着一块巨石,怎么也抬不起手。
“我那该死的大哥原本就一无是处,是他杀了她才能让我继续做那些未完成的大事,但是怎能让他相信是他杀了她?要别人相信容易,要他自己相信可并不容易……”
“怎么办?”
“对他说,不断地对他说,每天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说,一直不断重复的说,只要坚持一段时间,我那该死的大哥就会相信……”
“咯咯……咯咯咯,谁让我那大哥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小时后我就对他玩过这样的游戏,结果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个明明是我打坏的花瓶是他打坏的。”
他忽然感到很害怕。
刚才那些话明明是两个声音。
一个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提问,另一个回答问题并且拿出方案的声音是自己,是自己在说,在回答。
怎么会这样?
眼皮在极度恐惧中蓦然抬起。
黑。
黑的什么也见不到。
心跳的很快。
口很干。
这是哪里?
黑变得淡了。
是天花板。
是在家?
卧室?
我的床?
他伸手『摸』了『摸』,这才发觉手能动了,身体上的沉重感也在逐渐消失,除了那种淡淡的麻木感,身体的支配权正在恢复。
是自己的床,自己的被子。
不会错。
那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刚才会觉得有人在说话?
还是那些已经深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又一次涌现,但是这些秘密不是就连他自己都已经相信是另一种结果,为什么又涌现了?
背脊上很凉。
是冷汗。
他直起身子才感到有风。
为什么会有风?
门是关着的。
但是窗却是开着的。
他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睡前竟然忘了关窗?
想不起来,他摇摇头,很用力。
然后下床,走到窗前,关上窗,风被隔绝。
转身。
浑身的汗『毛』就在此刻突然炸起。
一阵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床前站着一个人。
那双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那种光芒似乎正将他所有的伪装一点点剥离。
“真好玩,是不是?”
他不敢回答,因为那个声音,那个身影实在太熟悉。
是崔宁才。
“从小到大你就在玩这个游戏,一直玩到现在,玩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病,你说好不好玩?”
崔宁德沉住气,感觉到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后沉下了脸。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崔宁才陡然一声大吼,凶狠地说道,“那个花瓶根本就不是我打碎的,是你打碎的,但是你却对父亲说是我打碎的,说的有板有眼,说的我真的觉得是我打碎的……”
“其实是你打碎的,不是我!”
他重重地喘着气,一直以来的“真相”终于知道了答案,让他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快慰。
“你发什么神经。”崔宁德淡淡地说道,“小时后的事还拿出来说,再说父亲也只是骂了你几句,你也没怎么样。”
“你终于承认了,其实是你打碎的,哈哈……”
崔宁才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快回去睡觉,明天我带你去看病,这一次带你去天翰市最大、最好的医院去看病,听说那里有个精神科的医生很不错。”崔宁德叹了口气,用怜悯般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我不去!我没病!我好得很!”崔宁才猛一挥手,大声狂叫。
崔宁德阴沉着脸,沉默地看着他。
“向怀娣不是我杀的,我是多么怕你这个弟弟,对你的警告当然很当一回事,所以就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所以她的死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手。”崔宁才指着崔宁德用尽全身的力量说道。
崔宁德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那天我到你家,发现尸体在你的院子里,这才知道是你杀了怀娣,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那时我就会把你亲手送进大牢……”
“骗人!你他妈到现在还在说这个编造的谎言。”崔宁才大吼打断了崔宁德的讲述,“人是你杀的,然后将尸体扔在我的院子里,趁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硬生生灌输了一个不存在的故事给我……”
“然后把我叫醒,故意对我进行恐吓,使我在半信半疑间接受所谓的‘真相’,并且生怕我对外说出去或是起疑心,你又每天在我半睡半梦的时候不断灌输所谓的‘真相’,最后使我信以为真……”
“你的计划可真是恶毒!”
他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崔宁德的脸上却泛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大哥,尸体可不是我埋的,是你亲自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