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擎苍对于方熠的前来一点也不惊奇，看完证件后就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面具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方熠很平静地说道。
两人的话让一边的季晴雪倒是很惊讶。
反正这两人都像是早知道对方会说什么，根本不像是一个警察对嫌疑人的问询，更像是两个相识很久却没见过面的朋友聊天。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张擎苍微微抬头问道。
“想听听你的意见。”方熠说道。
张擎苍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移目望向漆黑如墨的外面。
“进来说。”
门关，隔断了外面的黑暗。
屋子里的灯点的很亮，所以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任何人脸上的一个细小表情。
“我喜欢明亮，虽然接的大部分活都见不得光。”张擎苍说的很平淡，就好像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所以你的活很少出错。”方熠若有所思说道。
张擎苍的脸上泛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工匠其实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似乎是这句话的作用，季晴雪突然觉得张擎苍的笑意是一种骄傲，对于能被人称为“工匠”的骄傲。
方熠轻轻点点头。
“都说工匠是没有灵魂的，只知道按部就班制作，永远缺少自己的想法在里面，但是一个能做到永远也不犯错的工匠却很少见……”
“所以真正能被称为工匠的就是永不会犯错。”
张擎苍收敛起笑容，深深地盯了方熠一眼。
“虽然你的话有很大的拍马屁成分，不过很成功，至少我听着不觉难听，所以想问什么就快问。”
一共六张照片被摊开在茶几上。
“张工能不能说说这些面具都是谁做的？”
听到方熠竟然称呼张擎苍为张工，季晴雪差一点没忍住笑。
张擎苍看来很满意这个称呼，事实上他一直很羡慕能被称为某某工的人，最起码在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工程师。
“方警官，你的心很大，是想破两个案子。”
“当然。”
方熠的坦然承认使张擎苍一怔。
事实上刚才那句话一半是试探，看看警方是不是已经知道银行抢劫案和系列抢劫案并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现在听到方熠的坦然承认令他明白警方没有想象中这么笨。
“这些面具是两个人做的。”
张擎苍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茶几上的照片分开。
化妆成杨不为的被单独放在一边，其他五人放在一起。
“方警官，除了我，你们还找了谁？”
方熠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张擎苍的态度怎么说都有些奇怪，关心案子本身并不稀奇，听上去总让人觉得似乎里面别有隐情。
“我们还找了两个人。”
张擎苍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边源麓和朱毅之。”
方熠心中骤然一动，脸上去也不动声色说道：“哦？为什么会是他们？”
“都说我们是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其实这活倒是光明正大的很，只是那些拿了我们做出面具的人干的事是见不得人，所以有件事我是很不服气的……”
“凭什么，我们这些做面具的人也要在你们警察的黑名单中。”
很奇怪，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语调却能让方熠感觉到张擎苍心中的不忿，看起来他委实不愿意去承担这种罪名。
“你看，打个比方。”张擎苍拿起扮成杨不为的那张照片说道，“假设这张面具是我做的，但是我做的时候又怎么知道这人拿着这张面具是要去犯罪，所以这个罪名不应该加到我头上。”
方熠微微一笑，说道：“那这些面具里有没有你做的？”
“没有。”张擎苍断然说道。
“假如真有你做的，你也这么回答？”方熠又问。
“有我做的话，我当然会承认。”张擎苍说的还是很平淡，“而且我会告诉你们警方是什么样的人让我做的。”
方熠一怔，眉头轻轻蹙起。
张擎苍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其实定做一个名人的面具不便宜，而且是个傻瓜都知道定做的人会派什么用处，所以谁都会防着谁，到我这里来定制面具的人假如想做什么坏事一定不会亲自前来……”
“至于不准备做坏事的，那么他们亲自来也没关系，就这么简单。”
季晴雪神情冰冷，她的怒意顿时被张擎苍的这番话激起。
“那换句话说，其实你很清楚来你这里定制面具的人会利用你的作品去干坏事？”
这个反问当然是针对张擎苍先前那番不愿意承担罪名的话而来。
张擎苍却像是早知道会有人这么问。
因此只是一声冷笑。
“这位警官，假如你想做一个面具去做坏事，然后让方警官来委托我做，你说从一开始我怎么知道是你要去做坏事？是不是做坏事最后还不是需要你去做了，我才能知道？”
他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无法反驳，但是季晴雪却总觉得似是而非。
“还有一个理由。”方熠忽然平静地说道。
张擎苍再次盯了他一眼，哈哈大笑。
“还是方警官厉害，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这么多年来你们可以去查查利用面具犯下大案的案子有几个？几乎不存在……”
“所以我们当然能毫无顾忌的接活。”
“张工，你还是先说说这些面具到底是谁做的。”
方熠感觉到季晴雪弥漫而出的寒冷越来越强烈，立刻扯开话题。
“山毋市做面具的除了我，其他人做面具都有各自的风格，因为只有我是工匠，所以没有什么特殊的风格，做面具我向来觉得只要做得像就行……”
“而且现在的仿生技术越来越好，人造人皮也越来越逼真，只要够细心，没什么做不成的。”
眼见张擎苍总是喜欢自卖自夸，甚至有打广告嫌疑，方熠只能轻轻咳嗽一声。
“那就是说这些面具是边源麓和朱毅之做的？”
“这个是朱毅之做的。”张擎苍拿起伪装成杨不为的那张照片说道，“其他的都是边源麓做的。”
方熠一怔，“边源麓可是一直不在山毋市。”
张擎苍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