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宁有很严重的航空中耳炎,每次坐飞机对她来说都是一次折磨耳神经的旅程,耳朵里嗡嗡的叫个不停,脑袋疼的仿佛要炸掉了一般。
还好儿子和顾应钦玩的正欢,她闭上眼睛努力的想让自己安静下来,或许睡一会就会好了。
顾应钦正在给儿子讲故事,余光恰好瞥见陆倾宁,见她脸色灰白的样子停了声音。抿了抿嘴唤来了空姐。
陆倾宁翻来覆去的折腾,怎么坐着都不舒服,耳边忽然想起空姐甜美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一脸的疑惑,她没有要服务啊。
空姐很礼貌的递给她一个锦袋:“是那位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陆倾宁坐直了身子,探身看了一眼过道那边的顾应钦,他和孩子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玩耍,小的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而他也闭目,看上去仿佛也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锦袋,月白色的蜀锦触手升温,这锦袋陆倾宁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四川的下游客户去年来集团时给顾应钦送的一匹蜀锦里的月华锦。
后来顾应钦用这匹料子给吕远做了身旗袍,剩下的边角料师傅直接缝制成了锦袋,这袋子顾应钦后来就一直用着,专门用来放些随身的药品。
她捏了捏,里面哗哗的作响,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张中药贴。
她默默的拿出来贴在自己两手的虎口上,她有航空中耳炎。这顾应钦知道,这些年她陪他走南闯北的,他特地去老中医那边讨了一副方子,专治她的航空病。
顾应钦只要一离开办公室,对任何人都很客气,香港这一路也是,行程里很照顾陆倾宁和孩子,但陆倾宁却觉着有点点变扭,他对女人一向很有风度,可他这样的风度用来对付她,她冷不丁的还有点不习惯。
在海洋公园看海豚表演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顾应钦一手抻着伞一手将儿子搂在怀里,陆倾宁在旁边用双手挡着头,见她都快淋湿了,他唤她:“伞够大,你过来。”
她看了一眼他身边空出来的一块,怏怏犹豫不曾迈步,直到他怀里的儿子吵着唤她:“小姨……小姨进来。”
这下她才本能的嗳了一声靠了过去。
顾应钦刻意将伞往陆倾宁那边倾了倾,语气随意自然:“这么多人。你怕我把你给吃了不成?”
她低头笑了笑不曾说话,小朋友挺有眼力见识的,直接探出身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硬是将她往里又拽了几下,这样一来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就越发的更近了,她将将巧到他的下颔,依稀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
怔愣间,她听见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爸爸,我的奖励,KFC。”
顾应钦回的特别爽快:“好,爸爸陪嘉懿去吃KFC。”
她抬头看这一大一小,奖励?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阴谋?
对孩子。顾应钦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晚上带孩子去吃KFC,他很耐心的帮孩子在薯条上挤番茄酱,帮他拆鸡块。
陆倾宁心里怦然一动,她几乎不曾看见过他如此温情的一面,细心、耐心、他看孩子时专注的眼神总是温柔的能化出水来,通常这个时候他就是一个父亲,没有传承、没有显赫的身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每每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陆倾宁都会很自责,他一向都活的潇洒自在,而却因为她打乱了他的这种生活。多了一个孩子的羁绊,他的生活也彻底颠覆改变。
她喝了口咖啡,苦的她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她蹙了蹙眉头,她把她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生活都搞的一团糟,就像身处在迷宫里,正确的方向在哪里,她迷茫的一无所知。
晚上陆倾宁帮孩子洗完澡。顾应钦照顾他睡觉,屋里的灯调到了最暗的暖光,他给孩子讲睡前故事,声音软的就像是块一样。
小朋友白天玩的有点兴奋,晚上有些难以入睡,左右翻腾着最后在顾应钦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和他说话:“爸爸喜欢小姨,你们是不是会在一起?和粑粑麻麻一样?”
顾应钦低头亲了亲孩子额头一口:“如果爸爸和小姨在一起,嘉懿会开心吗?”
小朋友昂起头:“我答应帮爸爸追小姨的。当然开心。”
陆倾宁恰巧准备推门进来,听见小朋友清晰的一句瞬间停住手。
顾应钦明显是压低了声音:“嘉懿帮爸爸追到小姨,想要什么奖励都有哦。”
小朋友一听更兴奋了:“我要……我要咸蛋超人。”
顾应钦连忙以手抵唇:“嘘……这可是嘉懿和爸爸的小秘密,不能让小姨知道哦。”
小朋友伸出小指头:“和爸爸拉钩钩。”
听到这里。陆倾宁哭笑不得,原来他们父子俩有这样的阴谋诡计。
她放弃了进卧室,收拾了衣服送去前台干洗,回来的时候。顾应钦就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高脚杯,杯子里红色的液体挂杯连连,看见她进门,他举起手里的杯子开口问她:“要不要喝一杯?”
87年的大拉菲,红色的液体漾在高脚杯里化出圆润的一颗酒眼,月桂和香草的气息浓郁,入口圆润饱满,单宁纯熟柔顺,香气浓郁,余味香醇有如丝般柔顺,陆倾宁平日里不嗜酒的人也不免多喝了几口。
薄又透明的杯壁映照出顾应钦的侧颜。相较起下午锋利的线条这会子已经柔和许多。
可即便如此,她却是还感觉到一点点拘束一点点无所适从,不像以前,只是公对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喝酒都像在对待一件名贵的艺术品,动作优雅的让人匪夷所思,她讨厌这样尴尬的气氛,于是先行开口:“航空公司已经将机票送到前台了。”
他挑眉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你这么想回去?”
她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旅程奔波。我怕嘉懿会累。”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杯子随手拿起香烟点燃。
他心情不好,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猛抽烟,只是在她的印像里,这些年他这样抽烟的次数并不多,以往他对任何事情都是运筹帷幄,信心十足的,对他来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自从孩子的事情曝光之后,他抽烟的次数愈见增多。
有次还被她发现他抽烟抽的走了神,连烟灰都忘记了弹,烟火最后掉在地毯上烧出一个洞来。
自从那一次之后,她每次收拾他的办公室时,总会搜罗出他的香烟不是分给公司的保洁大叔就是扔进垃圾桶里。
公司上上下下几百个员工,总不能为了他一次分神就都身处被烧成灰烬的危险境地之中吧?
他弹了弹香烟灰:“你说的对,在外面奔波的太久对孩子不好,你收拾收拾,我们准时回去。”
她应声放下了杯子:“那我们要不要给老爷子和夫人带点礼物回去?”说完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苏小姐?”
顾应钦抬头,狐疑的盯着她看了一眼:“苏茉?我和她还有关系吗?”
陆倾宁慢慢解释:“苏茉毕竟是市长的亲戚,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上次在您那吃了亏,难保她咽不下去这口气,我……我是怕杨树的事情才重演一遍。”
他掐了香烟站起身来到她面前,似不经意的问她:“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
她想了想道:“苏小姐喜欢古玩,不如挑串翡翠手串?”
他答非所问:“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她一愣,随即感受到他言辞间的咄咄逼人:“我没什么喜好。”
他一瞬转言:“你最喜欢惹我生气。”
她哑然,她说错了吗?她明明是为了他着想才那么提议的。
忽的,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双肩,她错愕的看着他:“副总?”
他脸上的浮躁尽消,声音也软了下来:“不要叫我副总,倾宁。”
她顺从他的意志点头。
为了和她平视,他故意弯腰配合她的个子,四目相对不让她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倾宁,给我个机会。”
什么?他说什么?她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却一直再想刚刚是她听错了吧?
她狐疑出声:“你?”
他扶着她双肩的手下意识用力:“给我个机会,做我女朋友。”
她忽然心如乱麻,猛的往后缩了缩:“不……不……你听我说,你现在有种想法,是因为你被我的态度所挑战着,你从没有被女人拒绝过,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你并不爱我,你只是不解我为什么不爱你?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如果有天我也像别的女人那样粘着你,你会后悔的。”
酒精似乎在身体里发生了作用,她捂着发热的脸趁着头脑还清醒的时候将一切一股脑道出。
出乎意料,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也许是和她一样,酒精发生了化学反应,他收回手改为托着她的双腮,他的眼神里有暗涌波动,他盯着她红润的嘴唇出声:“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怎么办?我好像已经被你迷住了,所以我不介意你粘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