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宁如何能不怕?老爷子一手建立起来的传承竟然被自己信任的手下们变成了他们贩毒的渠道,这要是换成她,估计她也不愿意再提及那段不堪的往事。
这桩往事也是顾应钦心里扎着的一根刺,眼下这根刺被他狠狠的拔出来了,他才觉着心里好受了一点点,心里一下松懈了。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的也就和缓了。
陆倾宁再看见他脸的时候,他已然是一派放松之色。言语间也不再如刚刚那般的沉重:“都是以前的旧事了,不谈了,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就对了。”
陆倾宁点头,她虽然表面看上去自顾轻松,可心底的波澜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洞察一二,母校引以为傲的金志铭却原来是个瘾君子,自己吸也就算了,还连带着的祸害其它那么多无辜的人,如此不堪的真相经此一揭开,她又如何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老天好像知道顾应钦脱困,因为就在同一天,老爷子和吕远带着小嘉懿从海市回来。他们刚一到家就看见顾应钦的车也在前面熄了火。
传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若说真是瞒的上上下下滴水不漏的,那也是骗人的,老爷子一看见顾应钦就虎着个脸:“你和我去一趟书房。”
顾应钦光是这么一听就知道老爷子对那档子事情是有所耳闻了,知道瞒也瞒不住,也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进去了。
陆倾宁怕老爷子会用家法,上赶着就准备去拉顾应钦,可谁曾想,刚刚还在吕远怀里待得好好的小家伙扭扭捏捏的就下来了,保住的她的手臂一个劲的要抱。
一来这小家伙就是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倔脾气,二来也是和陆倾宁分开的久了,她也是想的慌
。这么一来二去的,心里刚刚还担心的家法那档子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吕远是个明眼人当然明白陆倾宁的想法,于是进屋前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在大是大非上,老爷子还是知道轻重的,现在伤了儿子,且不是着了有心人的道?万一趁着应钦元气大伤对方再把矛头指向传承,那该如何是好?”
陆倾宁瞬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吕远看事情的眼光远远要高于自己,而且刚刚那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儿子,应该算是她最了解的两个人了,所以她刚刚的那些想法也许真是杞人忧天了。
老爷子在书房里不停的转圈,手里的拐杖敲的地面“咚咚咚”可劲的作响,他一向都是和煦之人,凡事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轻易动怒的,而他的底线则源于两点,一点是儿子顾应钦,另一点则是他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传承。
一如十几年前一样,同样的事情又再一次在传承上演,吸毒、涉毒、贩毒?他有些想不通,他一直都是个奉公守法的老百姓。传承也一直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他想不通,究竟传承是哪一点风水不好、竟然会接二连三的和毒品挂钩?
“是谁?这次又是谁牵扯其中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混账事情?”老爷子这话问的十分沉重,可以听得出来他心里的愤怒和无奈之意。
顾应钦是明白老爷子的,十几年前的那桩旧案,传承不仅仅失去了十几名高尖端的精英人才,更重要的是因为那次涉案,传承也陷入了一次最大的危机,差点濒临倒闭,而眼下,他所经历的那一切,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已经过去了,可实际上正真的危机才刚刚开始而已。
尽管深谙其道理,可顾应钦却还是装作一切早已风淡云轻的样子:“爸,事情并没有以前那样的复杂,有麦老在,一切都会澄清的。”
老爷子哼了一声:“澄清又如何?当年结案的时候也是给登报澄清了的,可结果怎样?股价跌到冰点,差点就被打入st队列,要不是你外公入资救急,传承恐怕早就毁了吧?同理,现在和当年的事情如出一辙,你现在人是没事情了,只是这危机恐怕才正刚刚开始吧?”
老爷子毕竟是经商的料,而且当年那件事情也是亲涉其中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不管顾应钦怎么有心安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顾应钦大概也知道老爷子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只能实话实说:“这一段时间,公司的股价波动确实厉害,可爸,你得相信你儿子我,即便前面是再大的风浪,我也让传承安然渡过,您只管在家里和我妈养养花、下下棋,带带孩子,如果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我建议你们不如去海市过一段时间,眼不见心为净,你觉得呢?”
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坐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我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只是应钦,有一点你要记得,不管如何都要给我消息。”
顾应钦笑了笑顺手斟了杯茶递到老爷子面前,语气轻松和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老爷子和顾应钦在楼上谈男人之间的事情,这楼下客厅里,就听见吕远和陆倾宁叽叽喳喳的聊孩子的事情。
吕远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陆倾宁:“嘉懿幼儿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是今年特招生的表格,你看看填一下,我这让人递到幼儿园这事就算成了。”役余场圾。
陆倾宁打开牛皮纸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表格,确实是今年师幼特招生的入园登记表
。
说起来这师幼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进,公立幼儿园师资力量是市里名列榜首的,每年招生不仅仅名额有限制,而且还得通过摇号的方式来确定,也就是说,即便你有财力物力打通招生办这一块,事后还得看你运气好不好?运气好的,号一摇上,这钱花的也值了,若是运气不好的,摇号没摇上,这前期扔出去的钱也就打了水漂了,完了,你又削尖了脑袋想让孩子往里面钻,自然而然又得掏钱打通园内的关系。
总之家长们为了能让孩子们从小不输在起跑线上,也是费尽了人力、物力和财力,也正是这种滋长之风,才让现在大多老师们都忘记了所谓为人师表这四个字的含义。
就拿现下来说吧,陆倾宁前段日子还在琢磨儿子读幼儿园的事情呢,想着是不是也要托人去打点打点,谁曾想,这吕远刚一从海市回来,就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不仅仅免去了托人打点这一说,更连摇号入校的这个死规定也跳过去了,正所谓特招生,也就是可以跳过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是你直接可以跨入师幼大门的一条捷径。
陆倾宁想吕远得到这份特招生的名额应该废了不少功夫吧:“妈这事儿打点花了您多少?这钱不管怎么说也该我们出。”
吕远一听嗨了一下,一副不要再提的口气:“一分钱都没花,我和老爷子这次回海市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以前的初中同学,上学那会我们关系还挺铁的,这不吃了顿饭,叙了叙旧,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位居师幼园长,这有个当园长的老铁在,你还愁嘉懿上不了师幼?这不,听说我要回来,人立马给我送来了一份特招生的报名表。”
陆倾宁恍然点了点头,语气里尽是佩服之意:“妈,姜还是老的辣啊。”
吕远和孩子们相处一向都是没有长辈架子的,所以面对陆倾宁的吹捧,她也是当仁不让承认了:“那可不是,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以后多历练,多交朋友这人脉自然而然的就来了。”
“妈说的是。”陆倾宁虚心接受吕远的建议。
吕远被陆倾宁专注的样子逗乐了,轻松过后,想到传承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心情不免沉重起来,一边给孙子剥桔子一边和陆倾宁说话,语气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的轻快了:“这段时间传承和老二那边得辛苦你了。”
陆倾宁一听连忙伸手握住吕远的手:“妈,您这话怎么说的?传承是爸爸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应钦又是我的丈夫,他们都是和我息息相关的,费心费力是应尽的本份,辛苦二字真是无从说起。”
听陆倾宁这么一说,吕远心中不免轻松了许多,连连点头:“好孩子,有你和应钦在,多大的难关也一定会过去的。”
就像老爷子预料中的一样,虽然顾应钦已经洗清了涉毒的嫌疑,可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崭露头角,周一股市刚一开盘,传承的股票就像是乘坐的一艘海船原本还安安稳稳的前行,可没过多久就遇上了大风暴,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这天顾应钦办公桌前所未有的乱,一堆的文件a4纸也挡不住电脑显示屏上红红绿绿的曲线图。
他本人也是一副从所未有的凌乱,衬衣袖子撂到了小臂上,领口的扣子也没扣领子就歪歪斜斜的躺在一边,整个人埋着头一直都在研究屏幕上的曲线图。
眼见着顾应钦整个人都快被文件给淹没了,这厢右少卿就又捧着电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到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