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虽算不上猛烈,但雨滴大而透凉,打在树叶和草地上嗒嗒作响
雨滴里仿佛裹着寒气
将空气染得冰冷潮湿
瘦小单薄的女孩跪在镂空雕花的别墅大门口,管家扔出一张身份证给她:“二小姐,对不住了。”
接下来就是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在慕白芷的心里,这一声远远要比刚才的雷电声更来得痛心
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出门外,她抬头看着别墅二楼的窗户,那是爸爸的书房。
自从三岁那年爸爸娶了冯莹进门,她的生活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
生于豪门,却吃不饱穿不暖,整天为了十块八块的生活费而焦着,生了病不敢说,挨了打不敢言,
她的亲生父亲,就好像瞎了眼睛一般,无视着她的求助
女孩的白嫩的小手捡起被扔在泥坑里的身份证,慕白芷三个字那么明显,她姓慕,身上流的是慕家的血,为什么,为什么诺大的慕家,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容得下她
她撑着湿透了的身子,艰难地站起身来拿着身份证离开了这扇门,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二楼角落里的两扇窗透着两个人影默默地关注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场闹剧
左边是慕白芷同父异母的姐姐慕希寒,女孩嘴角勾着一抹讥笑,在慕家,只能存在一个千金大小姐,那就必须是她慕希寒。
右边是慕白芷同父异母的弟弟慕越,男孩肩膀轻微抖动着,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他深信二姐不会是偷取公司机密的人,
二姐吃饭也不敢多吃,还总把大虾留给他,零用钱也不敢多要一分,却总会和他买雪糕吃,二姐的生活过得委屈但她从来不抱怨,一直都在默默努力,每年的考试都是第一名。
他一直觉得二姐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人,肯定能考上top1的大学。
看着慕白芷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慕越重重地瘫在床上,二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全家人都不喜欢她,
明明二姐那么善良,见到街边的流浪猫二姐都会买根肠给它。
夜雨中的女孩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能去哪儿呢?
除了这一张身份证,她身上连个手机都没有。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时家的老宅门口,小姑娘抬头看着复古庄严的大门,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鼓励她,再为自己争取一次,就一次!
她小手轻轻叩响大门…
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她的,只有时御哥哥了,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紧接着,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迎面是时家管家的面庞。
管家开口问道:“白芷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这句话虽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但他的神态,他的语气,都透着浓浓的嫌弃意味。
慕白芷探着瘦弱的身躯往里面看,果然,时御就撑着伞站在远处看着她。
时御比她大两岁,从小就照顾她,慕希寒在她身上泼墨水,是时御护着她;慕希寒饿着不给她吃饭,是时御偷偷从窗户给她塞小饼干;慕希寒冬天扔掉她的鞋子,是时御抱着把她送回家。
她小声开口道:“时御哥哥,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时御在慕白芷心里算得上是为数不多值得信任的人,她愿意为此博一博。
管家悄无声息地侧了一步,宽大的身体挡着她的视线,男人似恭敬说道:“白芷小姐,不好意思,不方便。”
现下的慕白芷已经走投无路,她放下所有的顾虑大声喊道:“时御哥哥,我身无分文,被慕家赶出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好吗?”
漆黑的雨夜,只能听到簌簌的雨声,起了夜风,女孩的淋湿的长发被吹得四散开来,凌乱而飞扬
沉默了许久,管家回头看着自家少爷,跟慕白芷一样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时御开口道:“抱歉,芷儿。”
这一句抱歉,重重的砸在了慕白芷的心头,好痛!
管家向左挪了一步,刚刚好的视角留给慕白芷,她眼睁睁看着时御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她所有的信任,依赖,爱慕,在这一刻因为他的一句抱歉,他的一个无视,全部化为泡影。
女孩身体无力轰然瘫倒在地上,时家管家冷漠地开口:“白芷小姐,请回吧。”
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她再也没看到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
他似随着这夜风飘散无影了,曾经的那些美好,好似她做过的一个长长的梦。
如今梦醒了,人也醒了…
原来不仅仅是慕家,连时御都不要她了,她果真就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垃圾。
任凭谁都可以随意丢弃,随意践踏!
女孩握着身份证往前走着
就这样吧,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吧,生命总会有终点的,也许那里才是她重获新生的希望…
这15年,她活得无比失败,经历了丧母之痛,经历了漫长的霸凌,经历了情感的崩塌…
听天由命吧,这样活着也并不是那么美好…
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荷叶边衬衫和一条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已经浸湿了雨水,
脚步越来越沉,她越走越累,入夜的秋雨微凉,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脑袋越来越沉,她根本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咸涩的味道令她作呕。
忽的眼前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晃得她眼睛刺痛,霎时间就没了思绪,大脑一片空白倏然倒地。
李楠看着一道人影闪过,赶紧刹车,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三爷…我好像撞人了…”
后座上的男人手指停在键盘上,抬头看向前方,那是一双极其冷酷沉静的鹰眸,犹如寒潭一般散发着丝丝凉意,鼻梁处微微一颗明显的小痣,更加增添了几分俊逸,让他帅的不至于落俗。
男人冷眉冷眼道:“去看看。”
李楠慌忙拿起车里的伞下去看察,
果然地上倒了一个小姑娘,但就距离来看,车头跟小姑娘还差着三米远呢,李楠疑惑着,难不成是被撞飞出去了?
他没开那么快吧,他对自己的车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现下第一位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摇晃着慕白芷的肩膀喊她:“姑娘,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慕白芷昏倒的那一刻早已没了意识,尽管李楠手上的力气很重,但地上的人儿却完全没有反应…
李楠又仔细看了看,地上也没有血,这难道是碰瓷?
他拿起小姑娘手里的身份证,慕白芷?是江州市慕家的小姐,为什么会昏倒在这呢?
他把身份证给她塞回手里,转身几步回到车里跟季修元说道:“三爷,那小姑娘好像是自己昏倒了,我没撞到她,咱…走还是不走?”
季修元随口道:“走”
李楠重新发动车子,绕开慕白芷离开,三爷不仅是江州市无人敢惹的狠辣角色,亦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的冷漠无情犹如一把折不弯的钢刀,闪着银光,无人能近。
他能成为恒信集团的总裁,他用血肉拼来的,
想要夺权的二叔三叔家被他赶出了江州市,他那不做人的亲生父亲,亦被他用枪指着脑袋被迫退位。
两个没出息还一肚子坏水的堂哥,一个墙头草站错队的堂弟,都没争得过他,尽数折在了他的拳下。
堂弟被他直接打进了IcU,
大堂哥也断了三根肋骨,二堂哥差点被他断子绝孙。
这样的男人,在他正式接管恒信集团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树敌无数,同时也令所有人敬而生畏。
车子开出几十米远,李楠小声呢喃道:“慕家也算是大户人家,自家女儿就这样扔在大街上,大下雨天的,太可怜了。”
季修元猛然抬头:“停车。”
李楠吓出一身汗,立马刹车停下车子,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男人问道:“三爷,怎么了?”
季修元骇然道:“你刚说那女孩是慕家人?”
李楠点头回答道:“她手里拿着身份证,叫慕白芷。”
“回去。”男人的命令不容置喙
李楠虽没明白,但他还是听话地把车子开到了慕白芷倒下的地方。
季修元顾不得拿伞,直接冲下车。
李楠见状赶紧跟在身后给老板撑伞,知道老板疯,但没见过老板这么疯…
季修元看着倒地的女孩,就是慕白芷,温阿姨家那个软萌萌的小女孩。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慕白芷的身份证装进自己的西服口袋,抱起小姑娘上了车。
李楠回到车上,季修元说:“去医院。”
李楠一刻不敢耽误,直奔最近的安康医院。
季修元怀里抱着大概只有不到80斤的小女孩,轻的像一把骨头一样,骨头还有点硌得他腰疼,怎么这是在慕家受了虐待吗?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说她是长期营养不良低血糖,加上淋雨发烧才导致昏迷,挂了水明天就能好了。
季修元看着病床上小的能一把捏死的女孩,怎么会这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