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支吾不言,沉默了半晌,悄声道:“据小道消息说,这可是京城中有名的隐世之才范隐写的,不过,我也不大清楚,只是那青檀茶楼,有说书人,每日都要说上一说。”
“绿意,今日我们去那青檀茶楼吃酒如何?我许久没在外面听过说书人说书了。”
最近生意红火,她本是来瞧一下自己的铺子,如何滚滚生财,没想到,竟然能晓得这么件事儿,她倒是觉得颇为有趣,索性想要去见见这个将自己给捧红的说书人。
“绿意,你先给我打个掩护,我先从后门而出去。”白羽岚突然想起那些疯狂的女子,在楼下拦她那一幕,真是难忘。
“是,夫人。”说完,绿意就在上阁楼的楼梯处做个幌子,而白羽岚早就翻窗往外面溜走了。
随着她翻过了围墙,出了店铺后,白羽岚瞧了眼自己通红的手掌,皱眉道:“这是在王府中养娇了吧!”
从前便是翻上这京城的城墙,只要有绳索,她就觉得自己根本没问题,而手,更是一双糙汉手,如今在侯府养上的这大半年的,就把它给养矜贵了。
片刻之后,白羽岚坐在茶馆二楼的临窗位置,瞧见下面人山人海,喧闹声不止的样子,一番感慨,果然比起宫宴,她还是喜欢这种市里的喧哗。
这个雅间的配置倒是不错,连糕点都准备的齐全,味道还不错。
她正要听一听下面那说书人开下一场,不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先前她吩咐过掌柜,若是她的婢女凭她的名头来了,便将她引至这梅香阁,莫不是绿意这么快就过来了?
白羽岚清清嗓子,询问道:“绿意?”
门外沉默半晌,随后一阵爽朗的声音笑着传来,道:“是范隐,适才见夫人上了阁楼,有意与夫人结交,故而来此寻夫人。”
白羽岚脑子里转了几圈,这才想起,是那六艺宴上扬言要买下她的刺绣的那人,那事儿还被叶铭庭提了许多次,让她不要与这些人走的近了。
白羽岚想起叶铭庭吃醋黑脸的样子,不觉好笑,就顺口道:“原来是范公子,我本是区区一介妇人,也不是多值得结交之名士,范公子还是回去吧。”
范隐显然没料到白羽岚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愣了一下,道:“范某可不这么认为,若是夫人觉得有些不妥,那夫人尽可以邀您金兰好友,范某也能有一二好友,如此,是否便妥当些。”
这范隐乃名士,就算是王孙贵族,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今日这举措,倒是令人讶异。
她沉吟一声,也不想那么多人来打扰自己清净,更何况,这次还是来听自己作为主角的话本子。
“既是如此,范兄便先进来吧。”
“如此,多谢。”范隐推门而入。
他今日着的是一件蓝白刺云秀袍子,外罩大袖衫,墨发仅用一根丝带拢起,显得肆意风流,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子。
“近日,京城中的女子颇为开放,范兄这打扮,兴许是会瓜果盈车,满载而归。”白羽岚眼尾上挑,戏谑道。
“若夫人身着男装,或许与范某也能不相上下。”范隐也不拘束,进来雅间后,就直接往白羽岚面前拂袖一坐,道:“夫人今日来这,是想听听夫人的民间传闻?”
白羽岚将小二拿上来的上好的女儿红,往范隐那杯中盛满一盏,道:“正是,在我的店铺看见这些疯狂的女子,心中不解,听掌柜那么一说,便来这里找源头了。”
她将自己杯中同样斟满,随后朝范隐遥遥一敬,道:“范兄一介名士,这般能瞧得起我,自然该与范兄畅饮一杯。”
说完,她一口下去,直接饮尽。
看的范隐微微一愣,随后他同样一口饮尽。
“夫人好酒量。”他赞道。
“不过是早些年四处流离失所之时,御寒之物罢了,如今酒质上去了,可酒,终归不过是酒。”白羽岚轻笑道:“说书人这回合要开始了。”
只见那楼下的说书人醒木一拍,便开始讲了起来。
说是那靖安侯府夫人,当年如何在将军参军之后,把持家中大局,又如何在家乡流离失所的同时,带着孩子生存下去。
通篇说的声情并茂,连白羽岚都忍不住为自己悲惨的经历动容,又为后面这个女人崛起的道路感慨。
“这说书人,说的还真是好,若非是故事就是我本人,我也被打动了。”白羽岚笑笑,忍不住感慨道。
台下,另有一名玄色常服的青年,在听见说书人所讲之时,忍不住皱眉,凌锦悄声道:“侯爷,我们要将这说书人押回去吗?”
叶铭庭往那阁楼上一瞧,看见白羽岚面带喜色,顿了顿,道:“暂时不必,放长线,才能钓出后面的大鱼。”
“可是,当年……”凌锦忧心,欲言又止。
主子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洗白跳脱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
“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本侯自有权衡。”叶铭庭皱眉吩咐下去。
有人挖出白羽岚当年出处,也该并不难找到他亦出身于此,还好他当年洗白,早做文章,更换户口。
就是不知这幕后之人,虽然在改善白羽岚现在的处境,但对这整件事,了解多深,又有何居心。
阁楼上白羽岚的眉目,在日光下,显得十分柔和,让他心中也忍不住柔软一些。
不过,眨眼间,叶铭庭的笑意就瞬间阴了下去。
尤其是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白羽岚对面之人后,只见黑影一闪,凌锦就发现眼前侯爷又不见了。
待视线往侯爷先前一直看的方向而去,凌锦顿时觉得自己真相了。
原来是夫人一直在这里!难怪他先前就觉得侯爷有些心不在焉……
“夫人。”叶铭庭突然站在白羽岚背后出声道:“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是缘分。”
白羽岚转过身,瞧见这自家夫君,一阵郁郁,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听到。
范隐向来是个自大的,叶铭庭出现,还是出于礼节道:“侯爷,有幸得见。”
叶铭庭搬了个椅子,坐在白羽岚身边,道:“夫人不用膳?”
说完,又略带敷衍的客气了范隐一句,不过范隐也丝毫不在意。
“还早,听这说书人讲了几回合,觉得还蛮有意思的。”白羽岚笑道:“就是不知道,我在这京城中突然变得这么具有谈资了。”
“夫人难道不一直站在焦点之上么?这些人为了博得彩头,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叶铭庭笑道。
“难道侯爷,就没想过让白夫人不受人非议?”范隐突然道:“若是以侯爷这般的权势能力,这点小事,想来也难不倒侯爷”。
他这番话说的奇怪,倒像是暗指叶铭庭是有能力做,而却故意不为。
叶铭庭冷了声:“本侯家事,勿需他人置喙。”
堂堂名士,开口道出这般小家子气之话,实在是令人掉份。
不过好在白羽岚并未多想,毕竟她倒是觉得叶铭庭的人品还是有保障的,若是不告诉她一些什么事,说不定也是为她好。
“今日这说书的几回合也听完了,多谢范兄今日相陪,时辰也不早了,妾身就先行回去用膳了,范兄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失陪。”白羽岚稽首,随后便将那外面的斗篷给重新披上,与叶铭庭一同出了雅间。
范隐看见这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脸上那股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干净,眼中一抹阴翳闪过,他看向那个正退至幕后的说书人,随后轻笑道:“有趣。”
不该有情之人,却有了家人。
“夫人,你与那范隐,又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叶铭庭下了楼后,便忍不住质问道。
他先前不是和他的夫人说过吗?让她不要去和这个范隐接触太深!
“他先前来雅间门口找我,我想着一同听会儿书,也无甚事,这便让他进来了。”白羽岚无所谓道。
“那范隐,并未出身京城,若真是普通的寒门学子,又如何会做到如今这般声名大噪,日后,你还是离他远点好。”叶铭庭神色不喜,警告道。
白羽岚挽住叶铭庭的胳膊,连声道:“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
两人徒步回去的一整条路,都有很多茶馆、青楼,白羽岚瞧见这一路走过来,挂在叶铭庭身上花花绿绿的巾帕,就觉得好笑。
“怎么?满楼红袖招的感觉如何?”白羽岚打趣道:“是夫君长得太俊了,这些美人,都把持不住,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啊,一身玄衣,都这般勾人。”
叶铭庭一路而来,脸色越来越黑,在关外打拼多年,最是厌恶这般纸醉金迷的香粉味道。
白羽岚总有种错觉,若是给叶铭庭一个动手的机会,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女子给抓进衙门里先关着。
她瞧见他将那些帕子,都往地上一扔,弃如敝履,还是抵挡不住这些姑娘喷薄的爱美之心。
白羽岚将他身上那些姑娘丢下来的东西,都给捡了过来,一路走,一路将那些私人之物,慢慢装进袋子,在叶铭庭不满的眼神中,冲他一笑,眉眼弯弯,道:“女儿家的心意,自然该妥善收藏。”
不知白羽岚这番话是被谁传出去了,直到多日白羽岚的新产品开售之日,都有大批女子前来一睹这白夫人,说她若为男子,那定然是个爱惜女儿心意的温柔郎君,偏生白羽岚因为常年混迹于商家,穿着偏向轻便,大多时候都着朱子深衣,或是月白流光袍。
俊俏的让那些女子更加崇拜,如此,引发了她铺子的第二波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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