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就有胃口了。”令羽空淡淡道,又补充了句:“如若你不用膳的话,可能得晚一点见到两个孩子。”
这分明就是在往她心窝子上戳,她最受不得的,便是有人拿着孩子来威胁她。
她给堵住了嘴,但又憋了一股子火气,闷声道:“看在你是好心,不同你计较。”
说着,就直接又抓了几块糕点,大口大口地吃,一点儿都无令羽空先前那优雅的模样,反倒像是在泄愤一般。
模样像是,不过她的确也是在泄愤,心中就是堵,又憋屈着。
连翘在一边儿瞧着,自打先前这位白姑娘用手直接拿的时候,其实换做了旁人,早就给公子赶到马车下去了,至于这糕点,也不会再用了。
这白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只晓得她来这央国,似乎也是为了两个小孩子,公子可从未这般逼迫旁人去做何事。
不过须臾,白羽岚便将整个纸包里的糕点都给一扫而空,同时,她心里又憋闷着,捂住嘴,呛了两声,使劲儿咽了下去,吞了口水,脸色憋得涨红,令羽空扫视一圈后,连翘便晓得公子想做什么,这就从马车的一个角落,扣了两下,竟然叫她给拿出来一瓶子水。
她递给白羽岚,道:“姑娘,喝点儿吧,别噎着了。”
昨日夜里,白羽岚一宿无眠,今早起来后,眼睛便有些通红着,现在又被这糕点一噎,又将眼眶给弄红了,她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心中所感,抑或外物所致。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她不敢想象。
一宿的情绪就在这时候,又爆发出来,她捂着嘴,便转过身去,对着马车侧壁,抽噎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声音,只能瞧见肩膀有些耸动。
令羽空并未搭话,那沉静而淡然的模样,反而像是他早就能猜到这一幕的发生。
连翘在这马车内,头一次不知公子何意,而只觉告诉她,便这样坐在这处,什么也不做就好了。
良久,这抽噎声渐渐停了下来,从她背后突然递过来一张手帕,白色的,极简,上边儿只有简单的云纹,还绣的格外浅淡,白羽岚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狼狈样,顾不得其他,直接伸出手,绕到肩膀上方,接了那手帕,拿到自己面前,将整张有些狼狈的面容,给细细擦拭了一番。
她深呼吸两口,暗骂自己,竟然会在这厮面前情绪失控,实在是太过于丢脸了!
思及此,她转过头去,道:“多谢你的帕子。”
“不用还给我了。”令羽空毫不在意道,顺带抄手从哪处摆了副茶具过来,做的却并不是沏茶的事儿,但细看这茶具尚且还是有几分变化,不太像,闻着小火上骨碌碌地烧着的东西,沸水奔腾中,竟然叫她闻到了一股子酒香。
她一时心绪复杂万千,从前叶铭庭也总爱在马车上做些简单的煮茶之事,觉得格外风雅,又兼具茶叶尚新,他手艺还不错,倒算不错,而今令羽空喜爱在这马车上煮酒?
连翘先前虽瞧着白羽岚一时的情绪失控,然而不该问的,自然不会问,也就解释道:“这是公子在业余之时,喜爱之事,世人皆言煮酒论英雄,我猜公子定然是没有那想法,要不就不会一直居于央国了。”
“公子煮的都是些上等美酒,闻之则醉,光是奴婢所晓得的,就有好些人,期盼得公子一壶酒呢。”连翘滔滔不绝地说道,像是想要消除先前那一瞬间的尴尬。
白羽岚难得也打算配合她一下,笑着道:“他还挺多才多艺的。”
令羽空并未参与二人对话,秉承着先前一贯作风,瞧起来,都是十足十地冷淡。
“那,夫人要不要尝尝公子所煮的酒?”连翘突然提议道,她眼里泛着光,像是欣喜极了,照理说,白羽岚不想拒绝,然而她自知酒量本就不大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喝的好,贪杯有时候真能让一个人倒霉的境遇,再霉上加霉。
令羽空自顾自将按小壶里的酒水给倒进了九曲酒壶中,随后便高高扬起,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抿了两口,看他一贯清冷的模样,现在瞧起来,都像是泛上了一层红。
有些突兀,但却有些可爱。
令羽空又斟满了三个杯子,连翘自然而然地端过其中一个杯子,饮了其中酒,白羽岚心中不禁道上一句,这连翘想来是在令羽空眼中,是不同的,至少与其他丫鬟不同。
白羽岚看着自己的那杯酒,终究还是没有喝下去,要是喝了误了事儿怎么办,况且现在自己还撑着也不大想喝。
末了,令羽空那烧好的一壶酒已然给饮的一干二净,就剩下白羽岚眼前这一杯,不过他和连翘也并未动她这杯,令羽空喝了酒后,也不同她说话,便兀自躺着,直接靠在那侧壁上睡了。
白羽岚脸色一滞,不忍嘟囔一声:“你们公子平日里,也是这模样的么?”
连翘喝了几杯,虽然脸色泛了红,然而不至于如同她一般,能直接神志不清,将人都认错,连翘认认真真回答道:“公子平日里的时候,还要比这时候更清冷些,也不同外边儿的人说些话,自然是这性子,姑娘见怪了。”
那二人都饮了酒,睡眠质量也上去了,这时候,连翘似乎也有了些睡意,靠在一边儿睡了,马车这赶行的路途中,竟就剩下她一人还这般清醒着。
她估摸了下时间,隐约觉得现在也当是要到央国中心城了,因着这一路以来,即便是夜晚,也是在办什么节日,以至于周围喧哗,现在依然是晚上了,她还是掀了轿帘,朝外边儿的灯火阑珊打量了几番,心中思量着这央国,竟然这般繁华。
黑暗中的令羽空,却是睁开了眼睛。
令羽空一路以来,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饮的酒,其实不过是让自己安眠时候,能缓解下头痛,此时,他听到外边儿略有异常的风声,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有人在跟踪他们,看来是为白羽岚而来!
心中这一思量间,他所预期的,如期而至,外边儿突然闹起来,一群百姓猛地往这边拥挤过来,马车根本就寸步难行,甚至是有百姓对着马车就开骂,然而见这马车的装缮,料想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也有所收敛。
“在这么拥挤的道上,还弄什么马车啊!”有人骂骂咧咧道。
令羽空却是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人,相反,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异常的气流中,这人的武功,绝不下于他,究竟是何人?令羽家派来的人么?还是皇族?
他心思千回百转,车夫得不到马车中的人指示,自然还是要往这条道走,不管这些人的抗议,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还是跨过去了,只不过略显艰难,那些阻挡的人,自然不想成为马蹄下亡魂,自然也被迫让开道。
白羽岚靠在窗边儿,见外边这场景,也不想拉开帘子,嘟囔一声:“这里的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连翘在一边附和:“公子出行那么多次,游历过大江南北,又不是第一次走这花灯集市,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闹事!”
她越说,便越替令羽空鸣不平。
而白羽岚坐在一边儿听着,突然一道冰凉的东西,击在了她的颈肩,力道不算大,却正好适中,不仅并未让她受伤,还直接让这东西掉她衣领里边儿去了,冰冰凉凉的,怪不舒服,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白羽岚脸色难看,右手挠了上去,去夹那颈肩里边儿的那小东西,摸了许久,竟然是个小石子儿,她从身上拿下来,蹂躏了两下,竟然被她给捏碎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白羽岚抬起手来,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檀香味,还带着些风过松香树林的味道。
这是,她先前自己调制过的男香,只不过由于一些其他的客观原因,最后并未被她用于市场,一直没上架,然而却给了些叶铭庭,他身上,便是用的这种香味!
她猛地一阵醍醐灌顶,她自己调制的香,怎会认错,可叶铭庭生死难明,她心中忽然涌现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叶铭庭现在在央国,可他在央国干什么?
虽则心中早已柔肠百转,然而白羽岚面上却是丝毫未表现出些其他神色,马车内三人,却各自暗怀心意。
马车度过了这花灯集市间,总算是好过了些,直奔下一站的城门入口处,过了这一门,就是真正的中心城了。
然而,这一回,守门的侍卫却是不依不挠,非得让人下来,说是要检查里边儿究竟有没有携带可疑人物。
连翘先下了马车,脸色难看,公子从前无往不利,今日还是头一次同时遇上两次有人找事,她扬了声音,看着这侍卫,从腰间拿出来一块腰牌,道:“令羽公子,也不能从这里通过么?”
一边的侍卫连忙拉过另外一个侍卫,小声道:“这可是那位圣上最宠爱的令羽公子,不如就直接放了过去吧,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哪里还会专门携带啊,小心惹怒了别人,后面遭来杀身之祸。”
那守门侍卫却还是不听,强硬道:“就算是王公贵族又如何?这到了城门口,皇上下来的圣旨,说是要查人,就是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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