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人满为患的里间,忽而让出来一条道,中间是一个女子,着盛装,火红的颜色,繁复的裙摆叠起,其下镶着珍珠玉石,腰身束起,宽袖长袍,上边还披着一件短披风,有些修身的长裙,勾勒出极好的身材,纵然是刚及笄,却难掩日后风华。
纳卡的这身不如以往男装的打扮,一出场,便俘获了许多男子的心,甚至于令羽安,站得极远,但目光却是定定地追随着那中间被簇拥着的女子,但眼神黯淡。
白羽岚在一边,身做局外人,倒是能瞧得出来这一对璧人的心酸,一边惋惜,又不由叹了声:“身在高墙中,心在桃源外。”
“在桃源外,又如何?除非能撇下这些功名利禄,权权财富,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令羽空在一边凉凉道。
白羽岚懒得理会他,不过他说得的确是事实,要是让她放弃一切财富,她也是做不到的。
纳卡刚一出现,这就引起了轰动,她直接走向那线中间,身后甚至还有两个小童在她身边牵着那长长的拖尾,她坐在那最高处,可以看尽这下面所有人,旁边还空着三个位子,至于纳卡的这选内侍的场面,自然是少不得疼爱纳卡到骨子里的皇帝,以及纳卡的祖母,两个位子,自然是归了那二人。
纳卡出来的时候,皇帝也搀扶着皇太后出来了,皇太后拄着龙首拐杖,看起来格外慈祥,纳卡也是恭顺地去将皇太后给搀扶着到座位,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倒是与一众旁的国家,大有不同了,至少白羽岚便是从史书上,都没见过有这样的。
但三人坐好后,最后一个位子却还是空着,皇后像是有什么要事,并未来参与女儿的宴会。
“恭请国师大人特意来参与本殿下的大宴。”纳卡突然出声,清清冷冷的嗓音,已然是退却了前几日里那一股子热情与激动,显得淡然无比,虽略显沉稳,然而终有些稚气。
但见她话音一落,一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便像是踏在了云雾中一般,拢袖,玉冠高束,半披散的墨发纷飞,戴着白泽神兽的面具,却露出其中那双清澈却勾魂摄魄的眼眸来,他袍袖纷飞,如坠凡间,从空中降了下来,直直落在那高台上。
百姓之间,似是格外激动,比之见了皇帝都要心绪高昂得多。
“大人!”一众人高呼。
而皇帝视而不见,白羽岚不免有些跟着心虚,总觉得叶铭庭是欺骗了这些百姓的,还有,这些百姓的宗教意识也未免太强了,这皇帝竟然不集权么?放任‘国师’这般得民心?
“既然人都到齐了,殿下就开始吧。”叶铭庭淡淡道。
虽然在台下的白羽岚瞧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然而却能想到他平日里说这话的时候,定然是莞尔一笑,带着些不明意味。
“既然国师大人也到了,那么,下面所有准备来参选的人,过了第一轮面试的,通通来这中间,画上一幅你们所认为的最美的画。”纳卡这般吩咐道。
话音一出,余下人则热血沸腾,来此,有为了公主美貌而来,有为权势,但世家公子中,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大家的嫡长子会做内侍了,是以,令羽安是并未参选的,而李慧兰的本意,也是让他要做,便要做下一任男皇后,参选不是她本意。
若非前几日那一出,估计以纳卡的性子,这及笄之后的选内侍,也会被拖到越久越好,或者直接拖到结婚了,也就不必选了。
选出来的公子们,莫不是在奋笔疾书,或泼墨成画,唯有一人,倒是引起了白羽岚的注意,因为这人,却是慢条斯理,站在那儿,都没见动过几笔狼毫。
来的宾客们,皆是在下首有座的,令羽空也是颇受欢迎,自然是沾了他的福气,白羽岚也坐在第一排,最为靠近场上的位置,看得格外清楚,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同令羽空分享到自己的心得,道:“这场上的,没有一个长相差了的,可见这第一轮,是不是将貌丑之人都给筛掉了啊。”
“公主之人,即便是内侍,日后混得好的,说不定还是个后妃,哪里会要那些貌丑的?”令羽空丝毫不以为意,以为白羽岚说得简直是废话了。
“也是哦。”白羽岚点了点头,继续看比赛。
“这场上,你觉得谁会能赢?我觉着若是按照着纳卡的性子,说不准啊,会喜欢有趣的。”她突然又同身边坐着的令羽空八卦道。
令羽空本身是不打算理会她的,然而却像是着了魔一般,去回答这些他从前不屑说的无意义的问题。
“殿下身边既然是有皇上和皇太后,又有国师把关,肯定不能仅仅是按照着她自己的喜好而来,这选内侍便是全城昭告,而规格几乎等同于陛下选妃,可见选谁,她自己也做不了主。”
然而白羽岚却好似是没必要听他回答一般,又专心致志地看这些人作画,然而她觉得这些文人的玩意儿,的确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若非绿意现在不在身边,被安排到后边儿和令羽空的侍卫一起坐了,她在这儿也不会这般无聊得紧。
眼见白羽岚一个打瞌睡,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令羽空鬼使神差的,看见这上方的国师,反而还将她的头给一把扶住,免得她摔着,待白羽岚被这冰凉凉的手给清醒了一下后,这才规规矩矩地收回了手,咳了一声,道:“你方才要摔地上了。”
白羽岚打着个哈欠道:“还不是这里太过于无聊了。”
但无端倒是感觉到浑身一股子冷意,随即就打了个喷嚏,这都要大夏天的了,哪里来的寒意。
上方叶铭庭的眼神扫视到这一幕,冷冷地瞧了眼令羽空。
看来自家夫人是和令羽空走得太近了也不好,哪日要是以她这般脑袋胡思乱想,又突然一热的情况下,岂不是就要发了昏跟人跑了?
白羽岚却哪里管得了这般多,她见上面纳卡已然是吩咐了一边的‘监考官’一般的角色,那监考官便朗声道:“时间到!”
于是,各男子便停笔,将那画直直地从案上拿起来,随后人站在一边,手上挂着画,从一到尾,一一向纳卡阐述自己画的东西。
第一个男子,画的是山水图,道了句:“寄情于山水锦绣之中,以为平生向往。”
他又穿着烟青色的衣服,眉目轩朗姿态潇洒,画一展,倒是应然相称,皇帝似是颇为喜欢这种不争的气质,道了句:“好!画功画底,不输于皇家画工。”
内侍之间,必然是要有如此不争的人,如此,才能对于一个群体有过调和,第一个,过了。
其后几位,分别又是情景物的图,但却失了第一位那般洒脱,纳卡还未出声,便被否决了,尔后,又出来几个画纳卡先前那出场一幕的场面,皇帝看心情留了一个,其余几个过于谄媚,也被淘汰了,到了最后一个,便是那白羽岚首先注意到的人。
他手中所呈现出的画,却是无人,上面一张白纸,空空如也。
“这便是我认为最美的画!”
皇帝脸色一变,皱着眉头怒斥道:“画中无物,你敢忽悠天子么?”
就连一边坐着,不怎么开口的纳卡,此时也出了声:“是有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要靠特殊手法显现?”
那男子闻之,笑了声,道:“公主聪慧,不过这画中无美,是最美之人,已在眼前,画不过将眼前美景、心中美景,皆随心画之,但草民以为,这都不如此时此刻生动,但草民不敢糊弄陛下和众人,所以,草民留白,但也将画留在其中。”
随后,他让人拿来一盆清水,将那纸轻轻铺在水面上,浸湿了,随后优雅地将其轻轻抖起,这白纸,便凸显出一个女子的身影,不是先前纳卡着盛装出现在门口,惊艳众人的那一面,而是一个骑马扬鞭,明媚十足的少女,光是显现出来的身形,却并未有何具体的神态,但不必去看,便能能料想那姿态下,该是一张少女生动浅笑的脸。
白羽岚心中一动,转身扯了一下令羽空的袖子,道:“我觉得,他必然会入选。”
果然,不仅是她,便是台上的纳卡,先前那一股子只注意到观众席的令羽安的精力,此时也被吸引了过去,她掩盖在精致妆容下的脸色微变,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令羽空在一边不屑道:“虽然是心思巧了些,但玩得不过是些绣花功夫,用些哗众取宠的手法。”
白羽岚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哗众取宠的手法?但是他却是唯一一个,估计不为权势而来,或者说,要么他心仪眼前人,要么,他就是能洞穿人心思的城府极高之人,这幅画,才是将真正的纳卡,将她心里的那个在高墙之外的人给扯出来的东西。”
纵马扬鞭,何等意气风发?但如今,在责任与高墙下,却不过尔尔。
果不其然,纳卡虽未说话,但皇帝却是何等熟悉自己的女儿,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在皇权至上,太过于感情用事,自然是要再培养一个比过令羽安之人。
于是,皇帝笑了声,道:“匠心独具!报上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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