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江的。”
三天后，老太监嘶哑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阴冷幽暗的洞穴之中：“事情……还没办好吗？”
“事情……什么事情？”
江宁嗤笑一声，开口说道。
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挑衅：“就算是那狗皇帝有什么事情，也应该让他自己办，而不是在大殿里头半死不活的狗吠。”
“你，你怎么敢！你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
老太监被气得浑身发抖，伸手直直的指向了江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没有圣血，你们，都得死！”
圣血，便是那狗皇帝流出的，掺杂着龙气的黑色血液。
虽然眼前的老太监只有通灵境的修为，但毕竟狗仗人势。
作为皇帝的亲信和贴身太监，他所享受到的权力也是巨大的。
即使修为完全比不上江宁，但以前，江宁也只能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下，谄媚着对着他，不断讨好。
不然的话，只要他回去找皇帝哭诉一通，没有圣血救命的江宁必定痛不欲生，死路一条。
今天，今天他怎么敢这么说的！
不可思议的想着，老太监常年恃强凌弱的本能已经下意识地替他做出了决定——
他狠狠地扬起了手臂，想要给眼前这个愚昧无知的愚民一个大嘴巴子。
然而。
已然毫无顾忌的江宁还能，还会忍受这样的侮辱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只见残影一闪，还未能看清他的动作，老太监的手臂已经和他的胳膊彻底分离，闷声一响，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
“你疯了吗？！”
这回轮到老太监害怕了。
他疯狂地企图用衣服包扎住自己的伤口，却无济于事。
眼看着血液越流越多，老太监再也不复先前的趾高气昂，而是狼狈地，踉跄着后退。
知道撞到了洞穴之上凹凸不平的墙壁。
坚硬的墙壁断绝了老太监最后一丝想要逃跑的念头。
也彻彻底底地堵死了他最后的生路。
“你杀了我，皇上……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老太监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哀嚎着：“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放了我，我还能既往不咎……”
“那么……现在，是谁更像狗一点呢？”
江宁缓缓的逼近瘫倒在地的老太监，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不，说你是狗，都是对狗的侮辱。”
一脚踩下。
鲜血迸溅。
巨大的力道直接就这么硬生生踩碎了哀嚎着的老太监。
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虫豸一般。
甚至没有花费一丝多余的力气。
江宁冷笑了一声，提起了一旁傀儡师递上来的毛笔。
洁白的羊毫蘸上了肮脏的鲜血，江宁开始一笔一划地在洞穴上书写起来。
他的字迹豪放连贯，铁画银钩一鼓作气而成，正如此时一泄胸中怨气的江宁三人。
“牢落西南四百秋，萧萧华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百姓声吞哭未休。”
江宁写罢了诗，又在洞穴的墙壁上面大书五字道：江湖，江宁作。
决裂！
被杀者的鲜血还未擦净，江宁便就着他的鲜血，想着这个吃人的皇朝，发表了属于自己的声明。
反了吧，反了吧！
江宁看向身后咧着大嘴的傀儡师，趴在桌面上用毛笔写着什么的岑梦寻，正在抿着香茗的吕福生。
以及此时此刻摆弄着准备好的“贡品”的阿道夫，整理着朝服的罗刹和观星，推着单片眼镜的希尔伯特。
反！
他娘的，有这么多人相伴，黄泉路上亦不寂寞！
不登极乐，即入地狱。
也算是不枉此生！
说来正巧，今日恰恰是除夕佳节。
也是该除旧迎新了。
……
时值除夕佳节，寒意在这恢宏雄伟的京城之中，却仿若不存在一般。
人潮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之间，传来的是一声声的问候，温润如玉，齐唱太平年。
一大清早，长街短巷里便已经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周围的达官显贵，贪官污吏们欢声笑语，言笑县晏。
如果不看这座京城的另一边，饿殍遍地，数不清的老百姓尸骨横陈，无人收殓，甚至被生生啃食的另一边的话。
那这就是历史上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繁华之都。
黑，真他娘的黑啊……
下意识地理了理身上的长袍，顾玄壹随便找了处看上去颇有些气派的酒家，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
“客官，您几位啊?”
酒楼之中的小二热情地迎上。
顾玄壹从身上摸出—粒分量不小的碎银递给小二:“多谢，—位。”
“好呦，您甭跟我客气，您上座，您上座。“
收了钱，小二明显变得更加热情，陪着笑脸，拉着顾玄壹一路就到了二楼的雅座:“客官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几个你们店里的拿手菜吧。“
顾玄壹随口一说，有些疲惫地坐下，目光转向了楼下的台子上。
从三天前的那场计划开始，他已经托病不去上朝三天了。
也找了老钟三天了。
然而，老钟太过于擅长对于记忆和痕迹动手脚了。
所以，即使顾玄壹追了三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但顾玄壹心里清楚，自己必须追上他。
必须！
此时此刻，楼下的台子上。
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衣衫不整的，中年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地给一众客人说书。
不得不说，这说书先生虽然看上去邋遢且不修边幅，但在说书方面的功夫确实是了得。
只是三言两语之间，便挑动起了台下观众们的情绪。
同时，也吸引了顾玄壹的目光。
“话说那天山女子，自从出了山来，竟遇上了一绝代天骄——那天骄姓顾，自称是一位潇洒的江湖游侠。”
正说到高潮之中，却见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喝了口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说。”
一句话说完，台上的说书人也不管客人们再说一章的要求，转身边走。
老钟！
顾玄壹几乎就在刹那之间反应了过来。
转身离座，茶叶不喝了，菜也不管了，扔下几两碎银顾玄壹便向着老钟离开的方向，毫无形象地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