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的选择,会影响他们最后的判决。
金苹果,是利用他们死去的世界所形成的能量凝聚而成。
作为各个星球最后的领导者,他们有权决定是否让面前的孩子传承他们的力量。
有因为相同经历而充满善意的人存在,自然也不乏恶意揣测之人。
“呵,不要认为每个人都有大毅力对抗宇宙本源,他不清楚我们还不知道么?量子之海的冲刷不是所有世界能够抵抗的,在座的都是从被筛出来的失败者,所以才能经受各式各样的危害,所以才能明白那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愿意为世界奉献的人,不如另选世界,另选人选罢。”
“但能够承受世界那庞大能量的人又有多少?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个人,将执念传承下去?”
“我觉得这个孩子就不错,至少真诚坦然,不是那种虚与委蛇之辈。”
“那又如何?我承认能够通过能量考验的人很少,但不代表没有。难道每一个通过的都要把能量传给他?你们可要想好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选好目标之后,我们就会消散。若持有这份力量去为非作歹,你们不会面上蒙羞?”
他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最后都将目光放在苏辰身上。
而他,仍在沉默。
不过没关系,虚影们有着数之不尽的时间,等待着他在这思考。
随着时间飞逝的越来越快,原本对苏辰有所看好的虚影,开始有所疑虑。
他们并不清楚他在思考什么,但花费的时间未免有些久了。
也许苏辰自己也明白时间过久,在数秒后骤然抬头,望向站在最前方被金暗双雾围绕的人影:“前辈我想跟您确认一件事。”
那位王者微微颔首:“你直说便是。”
苏辰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在面对反物质军团时,你们曾是坚守到让星神都为之投下毁灭的目光是吗?”
他望着苏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而后带着战至最后一刻的自豪回应道
“是的。”
“不光是我,能够站在你面前的曾被反物质军团入侵过的,都是血战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很遗憾的表示我们都失败了,但绝没有愧对任何一位子民。”
在他身后,与他有过相同遭遇的人影皆爆发一段浑厚的气势,那一幕幕尸山血海如走马灯一般在这片空间闪过。
每一幅画面,都象征着一颗星球的落幕。
沦为尘埃,随之成为虚数之树蕴育果实的养料。
另外那部分葬送于天灾人祸的星球领导者,皆低头自己高贵的头颅以表敬意。
毕竟他们曾抗争过,没有屈服在征服之下。
得出结论的苏辰,再次爆出一句惊天之语
“难道你们没有想过杀出重围么?”
“在浩瀚的星空下,与反物质军团先遣队搏杀,将他们驱赶,为子民争取时间。”
“没有能力的星球暂且不论,而作为有能力的你们。”
他手指向前方的那几位,包括最前方的那尊,“为什么只是做出顽抗等待磨灭的选择?”
这话说出之时,面前的几位目露凶光,怒气升腾,认为苏辰对他们曾经的过去不给予尊重。
苏辰也没在意他们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很敬重你们的血性,但很抱歉,我只觉得那是匹夫之勇,只能称为悲壮,并没有留下希望。”
“如果是我……”,苏辰大手一挥,将他与艾莉丝两个人在无尽的虚卒海中战斗的画面播放出来
“我会将它们的攻势击溃,让它们的目光全部汇聚在我身上,直冲大本营,同时让其他人带着火种转移。”
“当然,这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带着我们这被量子之海、虚数之树联合冲击的世界脱逃。”
说着,他耸了耸肩,“但很遗憾,我的世界并没有与外界有过太多沟通,称之为闭关锁国也不为过。”
“而你们,明明是有能力去做到这一切的,却要彰显自己作为王者的傲气,带着臣民血战到底。”
“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如果都是如此,那这力量我不要也罢,我能靠自己去成长,不需要你们这所谓的勇武玷污了我的大脑。”
声音落下,空间陷入久久沉寂。
这也自然是苏辰的心里话。
他所看到的,所知道的所有委曲求全,全是为了最后那一抹希望。
真当法涅斯愿意面对那他不知为何物的漆黑么?
真当艾莉丝愿意龟缩在护罩之内而不出门迎敌么?
她们都在等待着世界稳固的时刻。
等待着新的王座诞生。
最后进行放手一搏。
苏辰想到了一个名词——升格。
如果第三位王座诞生之际,能使提瓦特升格成真正的星球,而不是支离破碎的水泡时。
他想后手也会随之而来。
就好比——存护星神的动静。
与她们相比,面前所做的一切,悲壮无畏。
且没用。
一念至此,苏辰摆了摆手
“我承认你们的勋章,认可你们的功绩,但否定你们的做法。”
“天灾懈怠准备,人祸不过因果。”
“其他活下来的星球,我不相信他们没有经历过同你们一样的事情,但他们赢了。”
“既然不是十死无生的道路,那么便有机会获得胜利。”
“送我出去吧,我不需要你们。”
闻言,对面的虚影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默不作声地齐齐看向最前方那道人影。
金暗的光雾在飘荡,而后在众目睽睽下,光将暗色粒子全部涤净。
“那么,开始判决吧。”
作为实力最强的王,他声音落下的瞬间,这片空间重归昏暗。
苏辰的视线再度恍惚,恢复清明时,他已然站在一棵金色的高大巨树之下,四周尽数被黑雾占据,将他的目光可见度局限在两米之内。
在他眯眼思考这是要做什么时,眼前乌黑的雾气翻涌,溃散,露出了如镜一般的水面。
数秒后,一张半径五十米的巨大木制圆桌从水底上浮,停至水面。
而后,一把把椅子凭空浮现,每一个位置上都坐着一位面罩黑雾的人影。
不多不少,一百位正好坐满。
所有人都没再关注苏辰,而是把目光投向圆桌正中间的两道光圈。
一绿一红,象征着同意与反对。
坐在最靠近金色巨树下的那尊王者轻咳一声,抬手示意所有人把目光看过来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了吧?”
“规则很简单:一人一票,不能弃权。”
“各位有什么异议,请现在提出来。”
静待数秒,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无人存在异议。
见状,那尊人影抬起的手重重拍下,一道璀璨的金光自他手将整个圆桌点亮
“圆桌启动,是否同意传承者获得金苹果力量的判决会议正式开始。”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位苍老的声音率先反对
“伯德特星球,反对。”
“没有谦逊、平和、智慧,只想一味拼杀。”
“此等傲慢,不配拥有我们这遗留下来的强大力量!”
一道红光自东南方向亮起,没入正中间的红圈内。
刺眼的红光大盛,将温和的绿光压下。
听着他的话,另一侧一位身着红袍,长有双翼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
“什么东西,这小子说的可没有错,没有希望的火种那只能沦为历史的尘埃。”
“再说了,杀出重围这等热血澎湃的断后,怎么就被你扁的一文不值了?”
“小子,老龙我可看好你,如果你真获得了力量,希望你将如你所说那般,燃烧自己!”
“德亚林大陆,同意。”
绿光自西南方亮起,没入绿圈,圆桌正中间的两道光芒再度陷入僵局。
同意的声音响起,自然也会有反对的意见跟上,他们话语对苏辰所批判的,是谋略,是谦逊,是要戒骄戒躁。
但从血杀中拼出来的星球,明白苏辰所言的并没有错。
老话曰: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有留有希望的火种,那么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埃兰德星球,同意。”
“琳达纳星球,反对。”
“雅洛达·3号,反对。”
“柯美…同意。”
“…反对。”
“…同意。”
反对与同意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圆桌会议就像是热闹的菜市场,高声争论喋喋不休,非要将答案搬到自己这边才罢休。
正中间的光圈颜色愈发鲜艳,氤氲的红光还是将青绿压制,整个圆桌会议闪烁着耀眼的赤红。
此时比分来到49:50。
同意一票落于一筹,而场上也仅剩最后一位没有投票。
那便是坐在主位上,主导一切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他身上,但这位存在并没有丝毫着急,他手指轻敲在圆桌上,成为整个会议上最单调柔和的声音。
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这尊欣欣然伸了一个懒腰,体外流转的金雾并未转色:“吵完了?”
说着,原本垂眸的他看了一眼比分,讶异一笑,“这比分,看来我还真是那关键一票呢。”
“不过呢…我还有个问题。”
说着,他旋转椅子,看向站在巨树下的苏辰,掌心展开,一块鎏金色方形格子向他飞去:“我很好奇,如果当初你是我,你会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言下之意,那鎏金色的方块便是他当初历经的记忆,他要苏辰再走一遍来时的路,想看看不一样的结局。
但让他意外的是,苏辰随后将这方块拍开,并不接受这份挑战
“不用想了,失败者的记忆,到最后只会是失败,这是既定的命运。”
“去借由你们的视角再进行一遍,哪怕过程有所出入,结局还是一样的。”
说到这,苏辰顿了顿,平淡的眸眼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这是你们的结果,不是我的。我赞颂尊重你们的悲歌,但不会以此作为文本参考。”
“只有胜利者值得我去吸取,告诉我必将失败的过去有何意义?从中找到不足再来一次么?”
“每个星球,每个世界都是不同的花朵,差异性的存在使每一份记忆都是独一无二的,使其不会存在重复的情况。”
“我可以背负你们的悲歌向前战斗,但不会去经历一遍重蹈覆辙。”
“还是那句,您的选择您自己考量,我大可不要这份力量。”
苏辰的话斩钉截铁,那个鎏金色方块再度飞回自己主人手中。
他定睛看了苏辰好一会,眼眸里的复杂最终变化为释然,脸上流露出笑意
“我名为普罗米修斯,为翠绿星唯一的王,孩子,我真诚祈祷你的未来不会面对如终焉一般的黑暗,会如太阳那般耀眼。”
“翠绿星,同意。”
“最后的判决,交给金苹果自己吧。”
随着普罗米修斯的话音落下,最后那道光汇聚在绿圈身上,使两道光线再度持平。
比分来到50:50。
就在这时,正中间的红绿两道光圈冲天而起,巨大的能量将周围所有的黑雾驱散。
清澈的天于苍穹显现,如镜一般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碧蓝。
温柔且美好。
绿红两道光芒在数秒后溃散,一枚完好无损的金苹果在此方空间中显现。
它缓慢飘向苏辰,宛若拥有意识一般围绕着他转了一圈,一道清脆单纯如清泉流淌过的声音在苏辰心底响起
“你…一点都不渴望我吗?”
声音像是在述说着委屈。
第一次能够进入意识空间的人,真正能与她正常交流的人,竟然不喜欢她。
对此,苏辰摇了摇头,真诚道
“没有人不喜欢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只是理念不符,即便是得到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好像原本挥如臂使的东西掺和了不同的重量,结果变得难以使用,还需要大量磨合甚至改变自己的使用方式。”
“这样的代价不如不要,反正是我迟早能到达的高度。”
苏辰是如此自信,自信到眼前的漂浮的金苹果如同定格一般停在他眼前。
半晌后,那道声音再次从心底浮现
“所以,你并不是讨厌我对吗?”
“自然。”
“呼…吓死宝宝了。”
纯真的声音如同松了一口气般,整个苹果平稳下来。
下一秒,声音再度响起,只是不复先前的单纯,变得高傲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接受来自希望的馈赠。”
“我可以让你拥有反抗的力量,超脱的基石,掀桌的底气。”
“如果不是讨厌,这股纯净的力量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苏辰没有欣喜若狂地点头,他抬眸注视着语气天翻地覆如公主一般高傲的金苹果,语气平静
“代价呢?”
这等价码,自然不会是无由赠与。
只要合适,他不介意接受。
能够提前成长的力量,和需要磨砺多年才能得到的强大,他自会分辨。
只有一年的时间,容不得他过多任性。
苏辰的底线一直很灵活。
从心底响起的声音依旧高傲,只是苏辰从中听到了些许气急败坏
“我要你背负着这百位失败的因果,站在最高处去抵抗那既定的命运。”
“同时,你还要给我爬到虚数之树顶端,让本小姐嘲笑那群自鸣得意的家伙,让她们看看谁的传承者最耀眼。”
“接受了我的力量,你绝对不能平庸,绝对不能退缩,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顿了顿,她话语中带着一丝挑衅
“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就赌你能不能站在苍穹之上,屹立宇宙之巅。”
卑劣的激将法。
苏辰平淡一笑,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焰,就像是要把一切漆黑烧尽:“那就…”
“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