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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看到阳光的时候,葛兰深深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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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巫妖的转化仪式都能够耳熟能详的,但即便是伯德温,也知道这种情形反常的很——虽然在精灵的万维林中,确实有记载过一个不死生物,甚至于一个巫妖会幡然悔悟,深深忏悔并愿意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行善赎罪,但那种可能很小,小到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他们并不期望自己能够在那么一个不值得被吟游诗人写进作品的粗陋的甬道城里见到这一奇迹,所以即便冒险者中的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些什么,但还是用了各自的方式企图打断这个仪式。李奥娜率先投出了一枚符文,但她不是施法者,所以选择的法术是完全错误的,符文爆发出来的火焰一下子就被阴冷的负能量产生的漩涡吞没了,未能产生一丝效用;伯德温则挥动宽剑,试图毁掉法阵,但除了怨恨的尖叫导致的耳孔流血之外他什么都没能得到,狡猾的盗贼见状只是意思意思地射出了两枚弩箭,弩箭还没离开他的影子就颓然掉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佩兰特在施放法术之前,瞥了一眼克瑞玛尔,黑发的施法者神色凝重,带着几分轻蔑与傲慢,他的双手放在袖子里,甚至没有念诵咒语,这让德鲁伊也暂停了动作——作为曾在外界游荡了数百年之久的德鲁伊,他当然知道这个灰袍之前的作为是在完成一个最为邪恶与刻毒的仪式,如果这个仪式成功,他们就要在这个庞大复杂的甬道城,或者更为遥远的地方寻找一只小小的命匣了,不然七天后他们就要面对一个巫妖——一个巫妖,可以说是不死生物中的王者,与一个灰袍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也许会有人认为这个年轻的法师只是因为经验浅薄或是疏忽大意而提前结束了战斗,但佩兰特从凯瑞本那里得知,克瑞玛尔虽然只能说刚刚成年(以人类的标准),但他有半轮,也就是六年的时间是跟随着他的导师比维斯以昼夜不息地,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巫妖的方式度过的,他们甚至进入了生者避之唯恐不及的七十七群岛,这导致克瑞玛尔对一些常识异常缺乏,却对巫妖以及麾下的不死生物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他愿意相信一次自己的小朋友,退一万步来说,德鲁伊也相信自己,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一个巫妖,更正确地说,在漫长的游荡岁月中,大约有不下三个巫妖在他的弓箭下彻底消亡,连同着他们的命匣一起。

“你的脚怎么样了?”巫妖低下头,问道。

“不太好。”凯瑞本说,小魔鬼的爪子上是有着剧毒的,而整个房间中盘旋着的负能量就像是被肥肉吸引而来的秃鹫那样,争先恐后地扑上了精灵的创口,他自己割开了靴子,喝了治疗药水,但创口还是不断地流出乌黑的血,并在不断地溃烂与扩展,就像他在雷霆堡的那一次。

“忍耐一下。”巫妖说:“在仪式结束之前这个房间是无法疗伤的。”

“等等,”李奥娜盯着那团无法形容的,阴冷与黑暗的气团说——这个房间里有着氟石照明,但奇怪的是它散发出来的光亮简直比云层遮盖着的星光还要微弱,王女知道自己用黑色来形容一个无形的气团有点愚蠢,但她找不到其他更为适合的形容词,灰袍在气团中若隐若现,双脚离地,他像是死了,又像是没死,像是被吞噬,但又像是被填充,那种诡异的景象可能到了哀悼荒原李奥娜也未必能够忘记:“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看着……”

“一个巫妖的诞生,或许不,”巫妖说:“但无论如何都是挺稀奇的,看看吧,以后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和人聊天的时候可以用来充当下酒菜。”

王女几乎都要为这种刻薄的说法笑了:“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

“没有必要,”巫妖说:“你们觉得一个用侏儒做的合成香料来涂抹木乃伊的灰袍真的能够在这种……仪式中获得成功吗?”而且他用了精灵的血肉——一知半解的白痴,不说未经萃取过的,充满生机的血肉只会令得负能量的漩涡产生紊乱与偏斜,这儿还有着一个精灵呢,难道他就没想到负能量更多地会被这只更大块的香甜诱饵吸引过去吗?巫妖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会是某个巫妖,或是灰袍的弟子,很有可能这家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所创造的牺牲品,七十七群岛上有很多这样的家伙,在他们无聊的时候,就会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欺瞒与引诱生者,看着他们走上无法回头的歧途时他们会将自己的上下颚骨与牙齿敲打的格格作响。

更别说,他居然选择了精灵的箭矢作为消耗自身生机的最后一击,精灵的附魔箭矢一样会令得精密的转化法阵出现瑕疵,如果他身边有个导师可以及时弥补的话或许他还有那么一点挽救的希望,但现在,真抱歉,无论他会变成什么,都绝对不会变成一个巫妖了。

接下来,他或许会成为一具僵尸,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半巫妖,不,不是半神巫妖,是不死生物中最为不堪的残缺品,一个脑残的不死生物,重生的只有身体,心智则随着他最初的身体灰飞烟灭了,一个丑陋的怪物,就像曾被他驱使的尸妖或是其他不死生物那样,最大的价值可以成为某个胆大妄为者的战利品——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完全地失去心智,若他提前准备了一个心智容器的话,他或许还能在灵魂连接法术失败之后转而将心智存放在容器里,那么他仍然可以获得永生,只不过是是以幽魂的身份。

但你觉得列夫会准备那么一个心智容器吗?诸神在上,那也很贵,只比命匣便宜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列夫,在制造完命匣之后,他只怕连一个金币都拿不出来了——巫妖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在这个紧要时刻袭击他们,精灵的血肉可以成为许多施法材料的替代品,或者作为祭品,以及与魔鬼的交易品。

这时候李奥娜等人已经退到房间的末端,坐了下来,汹涌浓厚的负能量不但会让他们冷,而且还会让他们变得虚弱与痛苦,幸而这个仪式的持续时间并不长,从四个封固在雕像里的不死生物中抽取出来的负能量被死去的列夫完全地融入体内,他的身体就化作了灰黑色的灰烬飘落在了整个房间里,无需巫妖提醒,其他人都拉起了兜帽,遮住了眼睛与口鼻,而后氟石的光亮也似乎变得正常了,房间里的温度显而易见地上升,巫妖随意地投出一个微小的火球,它在空中晃了晃,但没有立即熄灭。

巫妖让凯瑞本移动到雕像的膝盖上坐着,撕开一张卷轴,然后念诵咒语,施放另一个法术,双管其下后情况马上有了好转,血液不再是黑色,而是赤褐色,再来是暗红色,接下来是鲜艳的朱红色,然后就血就不再渗出了,创口也在收拢,最后只留下了一道灰白色的瘢痕。

佩兰特催发的植物蓬勃地从地底深处萌发,兴致勃勃地四处探索与生长,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强壮与不可违抗的了,粗壮的茎干钻入了每一道缝隙与每一条甬道,反馈回来的讯息就像是浪潮一样差点就将德鲁伊吞没——其中有不少被虫子(实际上是一种布丁怪)吞噬的,也有一些被陷阱中的酸液腐蚀或是被黑鼠啮咬,但更多的还是成为了该处唯一的占领者与拥有者。冒险者们只需要在阳光下等待了不到一个早晨的时间,德鲁伊就得到了一个奇怪匣子的所在位置。

对此已经回到识海中的巫妖根本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他怀疑列夫就像一些最为吝啬的商人那样直接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藏在了枕头下面。

命匣之中正如巫妖所预料的那样空空如也,不过佩兰特还是将命匣击碎,因为命匣上面镶嵌着宝石,本身材质又是秘银精金的关系,他还特意寻找到了一个泥沼,将碎片尽数丢了进去,葛兰不由得有些惋惜,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能拿的东西。

他们在做完这一切后就离开了,列夫对领地的残酷统治反而给了冒险者们不少帮助,城堡周围荒无人烟,就连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半个夜空的时候也没人提着木桶来救火,更别说是现在了。冒险者们策马走了一天后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破败的村庄,里面竟然连个牧师也没有,据还未曾饿死的几个农奴说,他们的领主夫人认为牧师只会无谓地消耗粮食,就强行把他们赶走了,年轻的人们都被夫人征召去做仆佣、马夫或是骑士扈从,总之他们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也不是没人去城堡寻找过,但就连寻找的人也没有回来。

有些人悄悄地逃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些老人和幼儿。

克瑞玛尔等人在那个村庄里休息了一晚,为了感谢这些冒险者带来的甘薯(佩兰特催发的),残留下来的人们给他们整理出了最好的一个房间,德鲁伊许诺一旦看见牧师或是其他领主的骑士,就会立即将这里的情况回报给他们,这让他们更加喜出望外了。“或许大公愿意瞧瞧这儿……”一个老人这么说,“他是我们主人的主人。”

“这世上的蠢货还是很少的。”葛兰咕哝道,一边心满意足地钻进毛皮里。

他感到冷的时候(即便佩兰特和克瑞玛尔已经驱散了萦绕在他们身体里的负能量,但现在是深冬,不是吗?),又无法遏制地想起了梅蜜,弗罗牧师的胴体丰满而炽热,甜润如同蜜糖,他想念她,也想念和她一起懒洋洋地蜷缩在毛皮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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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蜜行走在崎岖的岩石上,即便山风凛冽,岩石上覆盖着厚重的冰霜,她仍然赤着双足,就像是行走在温暖的海沙上,她的双足洁白如同贝壳,没有血迹也没有灰尘,她周身只包裹着轻薄的丝绸,被狂风拉向身后,显露出女性曼妙诱人的曲线——丰满的上身与平坦的腹部,以及一双如同母鹿般修长的双腿。

一个人看到了她,但那个人不是猎人,也不是农夫,而是一个牧师。

“格瑞第……”梅蜜转向那个人,她的声音细如蛛丝,但即便是如此狂乱的风也未能将它湮没,它就像是浸透了蜜,又像是鎏了黄金与宝石粉。

“弗罗。”格瑞第的牧师露出了一个无所顾忌的微笑,她之前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敌人呢,像是伊尔摩特或是罗萨达的追随者,但一个弗罗的牧师?她的视线从梅蜜悬挂在腰际的铃铛上移开,能有什么比弗罗的牧师更可爱柔弱的猎物吗?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会出现一个弗罗的牧师,又或者她确实深受弗罗的宠爱与眷顾,才能让她在衣衫如此单薄的情况下不至于狼狈地瑟瑟发抖,但没谁能比她更了解其中的奥秘,她们或许会畏惧任何一个神祗的牧师,唯独弗罗不会。

可惜的是这个弗罗牧师显然没有携带什么珍贵的卷轴或是符文,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但就算没有哪怕一件值得抢夺的身外之物,她至少还有自己。

格瑞第的牧师轻轻触碰自己的卷轴带,她还有一个卷轴,可以为她召唤来一个深渊中的魔鬼或是恶魔,而一个牧师,即便是弗罗的牧师,他们也会喜欢的。

她将手指放在卷轴上的时候,甚至产生了错觉,就像是卷轴已经撕开,无底深渊中的火焰已经燎伤了她的手指。

格瑞第的追随者低下头才发现,这不是错觉,她真的燃烧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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