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进来做什么?!”贾政一看见宝玉便喝道。
宝玉慌忙跪在贾政面前,“父亲,还求您饶了母亲这一回吧!
求您看在逝去的大哥哥、宫里的大姐姐,以及不孝儿我的面子上,饶了母亲这一回吧!”
说完便“咣咣”地给贾政磕起头来。
贾政气得一甩袖子,任由他磕。
贾赦把宝玉虚扶了一下,捻着胡子说道:“贤侄,大伯知道你纯孝,但你可知你母亲犯得是何等大罪啊,你父亲只是休妻都算是便宜了她。
你就莫要在此白费功夫了。”
宝玉哭道:“父亲,我知道大伯说得没错,母亲这次不仅是做错了事,而且是错得离谱。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她毕竟是您结发二十余年的妻子啊!
她可是为您生养过三个孩子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而且母亲这几次做得事情,也算是苍天有眼,都没有酿成大祸,也许也是老天爷想给母亲一次机会吧!
还请父亲三思啊!”
说完又哭着磕起头来。
王夫人见到宝玉如此,早就泣不成声,她扑过去抱着宝玉哭喊道:“我的儿啊,母亲没有白养你一场啊!
我嫁到贾家二十余年,现在要将我休回家,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不如让我随你大哥哥一起去了吧!”
宝玉听到母亲如是说道,也是心如刀绞。
即使母亲做错了事,即使她有千般的不好,但是她疼爱自己的心是不掺假的。
贾政被这母子二人气得打颤,恨不得立刻叫人过来把他俩拖走。
他刚喊了一声“来人呐!”
就听门外传来一句苍老又虚弱的“且慢……”
居然是贾母来了。
贾政兄弟二人连忙起身去迎,可还是让黛玉抢先了一步。
她几步过去,只见贾母靠在一个软轿上,由四个婆子抬着过来了。
她急道:“外祖母,您怎么过来了呀?!
鸳鸯,你怎么也不劝着点?”
鸳鸯在一旁也蹙着眉说道:“姑娘,真不是我不劝,老太太醒来后得知自己居然是中毒,还没等别人告诉呢,就已经猜到了下毒之人是谁。
她听说政老爷在这里审问二太太,便非要起身过来,我哪里能拗得过她呀!”
黛玉挽过贾母的手,苦心劝道:“外祖母,这里的事情有两位舅舅操心,您就莫要过问了。
您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还虚着呢,听话回去休息好不好?”
贾母摆了摆手,示意婆子把自己直接抬进屋去,扭头对黛玉说道:“既然事情和我有关,那我自是一定要来的。”
黛玉叹了口气,想着外祖母可能是想来看看王夫人的下场,便也就由着她了,自己在一旁多看顾着些就好。
况且还有紫鹃在,万一真得情绪激动出点事,也能第一时间救治。
贾政站到贾母面前,深鞠一躬,“母亲,都怪儿子没能早日发现这贱妇的所作所为,这才让她在府中做了这许多的坏事。
如今又害您中毒,儿子这就休了这蛇蝎妇人,让她滚回王家去!”
贾政话音刚落,宝玉跪着爬到贾母脚边,伸手抱住她的双腿哭道:“老祖宗,老祖宗我求求您了,就绕过我母亲这一回吧!
她也是一时起了邪念,孙儿保证她以后再不会如此了,您就看在孙儿的面子上绕过母亲这一回吧!
王家舅父已经被贬出京,薛家姨妈又流放到了岭南,父亲此时休了母亲出府,可让她到哪里去呢?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死路一条啊!”
贾母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宝玉,又看看不远处面如死灰的王夫人,闭眼长叹。
“政儿,我们贾家几代以来都没有出过休妻的事,王氏毕竟是元春和宝玉的娘,休妻一事还是罢了吧。”
“可是,母亲……”贾政话还没说完,又被贾母举起手止住了。
“你先听我说完。
念在她为我们贾家生了三个孩子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虽心如蛇蝎,步入歧途,但是上苍有眼,终是没有酿成大祸。
无论是林家的文姨娘,还是咱们家的平姨娘,甚至包括我自己,都因及时发现没出什么恶果,也算是祖宗保佑吧。
既然如此,就算是王氏功过相抵吧,也莫要再提休妻一事了。
而且王家和薛家都受了罚,咱们此时再将她赶出门,不明真相的人只会觉得是我贾家不仁义,落井下石。
再说了,如果王氏被休,将来宝玉说亲就更难了。
他再怎么不成气候,也是你嫡亲的儿子,你不能不为他着想啊!”
宝玉听到祖母如此顾念自己,更加泣不成声,抱着贾母的双腿哭个不停。
贾母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但是这等恶毒的妇人,我们荣国府里也是不敢再留了。
依我看,就把她送到京郊的乌家庄吧。
那里吃穿不愁,环境也好,建个佛堂,让她日日清修,也算是为我们贾家积些功德。
宝玉听闻可以不用把母亲休掉已经是大喜了,至于是不是留在府中,要送去哪里,已经都不重要了。
他忙着给贾母磕头,感谢对母亲的宽恕之恩。
只是那王夫人听说要把自己送到京郊那种偏远穷苦的庄子里去,心中一百个不甘,不过只要自己还是这府上的二太太,自己就有翻身的机会。
毕竟,她还有个儿子在府里,而宝玉,很可能是荣国府将来的主人。
贾政还欲说些什么,但是贾母主意已定,让他再无需多言了。
黛玉对这样的处理结果也是很不满意的,她觉得只是送去庄子里清修真是太便宜这个恶人了。
王夫人这辈子做的事虽然后果还不算严重,但是上辈子可是把自己毒死了呀,只不过如今她没法把这事拿出来说,即使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她编故事,落井下石。
既然外祖母都这么决定了,那就先按她说的来吧,她并不是很相信王夫人去了庄子里就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
但是毕竟出了府,她再坏也做不了什么手脚了,多少还是能放心些的。
于是第二天,王夫人就被送上了去乌家庄的马车,随行的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谷雨和白露。
其他人经查,虽然大多数与她做过的坏事无关,但毕竟曾经是她手底下的人,从周瑞家的到最下面的走狗,无一不被贾政发卖给人牙子,以此绝了王夫人在府里的人脉。
最终留下的只有吴新登一家,这得益于他前期向李纨的倒戈。
所以有了李纨的周旋,终是将他们一家子保下,虽然没了现在手中的肥差,只是降为了府里最低等的杂役,但也总算是得以善终了。
最后还查出了为王夫人卖命的贾菱、贾菖二人,虽是贾家族人,奈何投靠王氏,并成为其走狗,还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也是留不得的。
因为是贾家的人,最后按照族规,被赶出了族谱,驱逐出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