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皇帝的准允，宇文明晖一下跪倒在地，乞求道：“请，请父皇不要责罚三皇姐……咳咳…皆因儿臣做了错事，让三皇姐一时气极冲动才……咳咳，咳……”
宇文明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真挚，似乎真的是诚心为宇文明德在说话。
话说到一半，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小鹿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娇俏的脸蛋上还留着泪痕，看着分外惹人怜惜。
当然这都是宇文明晖装出来的。
就她现在这个身体条件，简直就是为白莲花量身定做的啊！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九公主。”陈瑜低声唤着，担忧地跪在她身侧。
皇帝铁青的脸色似乎有些许好转，他沉默片刻，突然低声问道：“你是九公主？”
……
哇你是我亲爹欸！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吗！
宇文明晖转念一想，皇帝毕竟还是有那么多的孩子，要他每个都认识好像也有点不太现实……
“你今年……该有十五了？”
“过了八月十五的生辰，儿臣就满十五岁了。”宇文明晖乖巧地答道。
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皇帝的答复，忍不住悄悄抬眸瞄了一眼，却见皇帝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宇文明晖心中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听陈瑜说她的母妃当初也是颇得皇帝的宠爱，后来似乎是和皇帝闹了什么矛盾，自己不肯再见皇帝。
或许她以为会等来皇帝主动的求和吧……宇文明晖猜测着，不过她看这个皇帝，也不像是会为一个女人屈尊的样子。
之后她母妃就算是失宠了，一直到最后病死，也没再得到皇帝的半点垂怜。
可怜，但也有点傻。
不知道皇帝今天见到自己，会不会想起母妃呢？
趁着皇帝发愣的空当，宇文明晖再度悄悄观察了一番宇文明德的神色。
她低着头，嘴唇紧抿，倒看不出什么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宇文明晖的目光，宇文明德突兀地侧过头，宇文明晖躲闪不及，和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那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沉淀着彻骨的寒意，宇文明晖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恐惧。
这个三公主……被自己摆了这一遭，不知道以后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算计自己。
“十五岁也是个大姑娘了，该懂事的，怎么还惹皇姐这样生气？”
宇文明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皇帝的语气没先前那么生硬了。
她极快地瞥了一眼宇文明德——当然这个动作要做的明显一点，要保证皇帝能够注意到，怯怯地说道：“不久就是三皇兄的生辰，儿臣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便想着，写几个字送给三皇兄，也算是一点心意……三皇姐来看望儿臣，说，说儿臣送这样的字给三皇兄，是成心让他出丑……”
“父皇！儿臣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宇文明德猛地抬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哭啼啼地辩解，“九皇妹大病初愈，儿臣担忧九皇妹的身子，匆忙赶来探望，见九皇妹正在练字，就多问了几句。可是不知怎么，九皇妹突然激动起来，任儿臣和宫人怎么劝慰都没有办法，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惊扰了父皇。”
呸呸呸！宇文明晖心底把三公主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这黑心姐姐反应还真快，也跟着自己装起白莲花来了，就不信今儿还治不了她了！
宇文明晖不再说话，只掩着嘴，两行清泪缓缓滴落。
皇帝眉头紧皱，看着一身狼狈的宇文明晖，眼底隐约有几分怜惜之色。
宇文明德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神情的变化，心底暗觉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皇帝便开了口：“你写的字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瑜冷不丁地出声道：“启禀陛下，九公主的字都被……”她的话戛然而止，只愤恨不平地盯着宇文明德。
“你把那些字毁了？”
宇文明德强压住心中的怒气，说道：“儿臣怎么舍得毁九皇妹的心血，只是九皇妹刚才过于激动，她在混乱中……”
“父皇，三皇姐也不是有意要如此，都是儿臣……是儿臣自己不小心，”宇文明晖适时跟上宇文明德未尽的话，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顺便暗搓搓地坐实了就是宇文明德毁了她写好的字。
宇文明德哪里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当即就要把这罪名从自己头上撇开，要说的话却被皇帝堵在了喉头。
“不管她写得如何，总是一番心意，再说，小孩子的字本身也不能拿去和那些大家相比。你身为皇姐，是该教导皇妹，但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宇文明晖想再悄悄瞄一眼皇帝的表情，却又刚好和皇帝的视线撞到了。
唔……好像皇帝的眼神没有刚进来时那么冷了，宇文明晖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有点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
这皇帝莫非是想起她母妃了？
再怎么说，她母妃当年也是受过宠的，这皇帝对她总该有点感情吧？
宇文明晖正纠结着怎么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却听见皇帝叫了她一声，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提起了精神：“父皇？”
“你也别跪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让太医来看看，别再病倒了。”
“谢父皇。”
“把这儿都收拾收拾，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皇帝环顾四周，紧跟着又对宇文明德说道：“回去自个儿好好想想。”
“是。”宇文明德低着头，一直到皇帝离开书房，才直起身子，回头看着宇文明晖，一声冷笑。
“三皇姐想清楚了？”
此刻的宇文明晖哪还有在皇帝前的虚弱样子，生龙活虎地叉腰站在旁边，满脸得瑟。
“九皇妹真是大变样，我今儿个领教了。”宇文明德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挑衅，让宫人扶她起身，“这一回是我栽了，不过九皇妹也别太高兴，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以后吧。”
“咱多谢三公主的提醒了哈，只是我以后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用不着您费心了。我还得收拾这一堆烂摊子呢，就不送您了。”宇文明晖嬉皮笑脸的，压根儿没把宇文明德的话放在心上。
“一时顺遂，可不是一直顺遂。”宇文明德丢下话，转身离去。
她刚迈出房门，屋内便传出一阵惊雷般的大笑。宇文明德的脸色更加难看，紧握着的手心被指甲掐出青紫的印记。
“三公主，她……”旁边的宫人不甘地说道。
“走。”宇文明德打断了她的话，深呼吸几口气，迈开了步子往玉明殿外走去。宫人见状慌忙跟在她的身后。
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我的九皇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