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凌光城喧嚣繁华，连街道上都有商贩叫卖，行人来往。若不是他们之中多有道者，若不是城中之物多有灵气，这场景其实与俗世城池无异。
然而现在是清晨。这个时候无论是在外面的街道，还是在凌光商会中，都比白日要宁静得多。
既然舞丹阳相邀，萧衍便应下了。
他心里想，这丫头明明看穿自己在监视她，一路上却不动声色，现在又光明正大地邀他去取法器，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一同去了凌光商会，进门就直奔宝器阁。
今日宝器阁中只有一个伙计站在门口，舞丹阳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那天的马掌柜。
那伙计认出舞丹阳，便迎上来，问道：“客人可是来取法器的？”
舞丹阳点头，道：“两日前约定今日来取。”
那伙计笑道：“小人记得。马掌柜临走前留下话，说客人若是今日来取，分文不收，若是明日来取，收三万灵币，若是后日之后来取，就不收灵币了，但是需要为我们宝器阁寻找一件材料。”
舞丹阳道：“如此看来，今日取走最合适。”
伙计道：“可是马掌柜又说了，今日取走只能取一件半成品。”
萧衍也听出几分趣味来。
“宝器阁做生意都这么与客人谈价的吗？”
“这位客人，我们宝器阁向来是明码标价一视同仁，客人若接受，生意便成，若不接受，也没有关系的。”伙计笑脸迎人。
“那么明日、后日来取，这半成品会有何变化？”萧衍又问道。
“马掌柜有言在先，明日来取，只是接近成品；后日来取，便是废品。但是若能为我们宝器阁找来那件材料，有朝一日，便可得一件真真正正的成品。”
萧衍看向舞丹阳，“云炙师伯有与你提过这些吗？”
舞丹阳摇头，道：“师父只说近期订做的法器就会做好，并没有说这些。”
“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
“北疆之行不能耽搁太久，既然哪一日取，一时半会儿都得不到成品，不如今日就取。”
舞丹阳是个实在人，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握在手中的叫人踏实。左右一时都得不到好的，先取走半成品也未尝不可。
萧衍想了一下，道：“也罢，即便是半成品，宝器阁出品的法器也比寻常法器好上许多。你既然决定了，便取走吧。”
舞丹阳看了伙计一眼，那伙计道：“请客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拿来。”
不过片刻功夫，那伙计拿来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大约两尺长的物件。他双手托着送到舞丹阳面前，道：“这便是云炙真君订做的法器，请客人收好。”
舞丹阳一手接过的时候感觉了一下，扁圆形的，似乎不太像兵器。
她伸手打开了黑布，黑布一圈圈地被拉开，渐渐露出了里面的物体。
竟是一把空的刀鞘。
鞘如半月，质地坚硬，只见宽口窄顶，一侧平齐，一侧弯曲，上有飞凰腾云，拜月而升，打造得极为精巧。
可是，再精巧也不过是一把空鞘。
萧衍作为旁观者，都觉得这事情有意思了。
舞丹阳拿着刀鞘沉思片刻，道：“这就是师父订做的法器？”
那伙计道：“非也，只是半成品。”
“若是成品，里面是否该有一把刀？”
“不错。不过马掌柜曾说，云炙真君送来的图纸并不完整，即便交由宝器阁打造，也需有所改动，不可能完全还原图纸的设计。如今也不过成其鞘而已。”
“我师父送来的是什么法器的图纸？”
“凰月。”伙计缓缓道。
便是萧衍别有心思，此刻也不免心中惊了一下。
“竟是凰月。”萧衍忍不住出声，伸手拿过刀鞘，仔细查看，最后道：“倒是鞘如其名，颇有风骨。”
他看向舞丹阳道：“云炙师叔一生醉心武道，平日里最喜收集武道相关的器物。这凰月刀乃是传说中的宝刀，非刚劲武者不可驾驭。没想到云炙师叔竟得此刀图纸。丹阳师妹，此刀若只能得半成品，未免可惜。”
萧衍知道一些稀有法器的知识，所以也知道凰月图纸即便并不完整也足够份量了。毕竟这凰月刀在如今修仙界几乎可以算是失传了。
他是真觉得可惜。
“可是……”舞丹阳听他这样说，微有些心动。
萧衍道：“丹阳师妹，得此宝刀，于师妹修炼武道事半功倍，机不可失。切不可辜负了云炙师叔一片苦心。”
舞丹阳仍在考虑。
萧衍看向那伙计，道：“我们后日再来。”他又看向舞丹阳，道：“这样可以吗，丹阳？”
舞丹阳点头，拿回了刀鞘包好。
等出了凌光商会，萧衍见舞丹阳似有顾虑，略想了想，道：“不必担心，再难寻的材料，只要是存在的，总会有办法。萧家在各地皆有会馆，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舞丹阳站定，似笑非笑道：“听闻萧家与舞家向来关系不好，在宗中你我是师兄妹，各有职责，可如今在外面，你大可不必如此帮我。”
萧衍没曾想她会直白地说出这些话来，沉默片刻，才道：“便是在外面，只要你是云炙师叔的弟子，便是我的师妹，关乎修炼之事，我帮你理所应该。”
“那么你派那么多人监视我，也是理所应该？”
萧衍这才笑了。
“我以为一直到北疆，你也不会问出来。”他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亮。
舞丹阳不语。
“一路失礼了。既然你点出来，我也不瞒你。出山之前，师父曾有嘱咐，怕师妹你年少单纯，被魔道中人利用伤害，我觉得在理。你认为呢？”
萧衍顿了顿，“而且，萧舞两家也并不像师妹以为的关系那么不好，不过是因为一些旧事，多年不来往了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骗人。
舞丹阳转过头，不再理会他。
一路无话。
等回到萧家会馆，舞丹阳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开始思考整件事情。
刀鞘还是刀的事暂且不谈，舞丹阳觉得奇怪的是马掌柜前后的表现。
那马掌柜两天前明着说让她两天后去，暗着又秘密传音给她，让她三天后单独去。现在她按照明着约定的时间去了，马掌柜却又留下这样的话。
若按照第一次的约定，三日去取的话，再按照今天马掌柜的留话，她明日是不是该带着三万灵币去找他老人家？
可今日马掌柜又说后日之后取，才可能得到成品，还要为宝器阁找一件材料……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马掌柜定然不会留下没有作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