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和巨龙战斗的方向还是定了下来。
在维克斯他们面前,接下来的地脉记忆不再和他们互动,而是像幻灯片一样快速的闪动。
有更多的勇士降临,人们生活的区域不断扩大,狩猎魔物越发有章法,有人开始尝试驯化魔物,但屡屡失败……
很多人都遇到了生命的另一半,彼此结合,建立家庭。
希耶提和索娜、贝奥和后来降临的女勇者、梅克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追到了能自由翱翔天际的菲勒,就连怪人玛查都因为救下一些新降临的人,有了痴迷的追随者……
他们的后代一天天长大,和魔物的战斗旷日持久。
晶白圣树不断枯萎,四周蒙受它恩惠的魔物们,似乎也都臣服于啃食它的巨龙。
每一次战斗,魔物都倾巢而出,遮天蔽日。
上古的英雄像一道道闪电,穿插战场,掀起腥风血雨,魔物开始胆寒,而他们,终于得以正面对抗那条巨龙。
地脉记忆中,巨龙的形象模糊不清,维克斯等人只能看到它盘踞在圣树的根部,在那里挖开一个巨大空洞,躲藏其中。
站在洞口,只能看见它庞大如山的黑影,以及那黑暗深渊中闪烁着光芒的邪恶龙瞳。
光是被盯上一眼,都觉得汗毛倒竖。
一次次战斗,一次次失败,最终,英雄们也老了,他们的后代也加入了战场。
“这太愚蠢了!”
终于,队伍中出现了异议者。
“为什么非要和那个魔龙战斗,我们去别处建立国家不好吗?”
“是啊,最初说是为了那棵树,现在它都快被啃光了,继续牺牲还有意义吗?”
在争议出现的场景,维克斯看到了晶白圣树确实已不复过去的美丽,它枯萎衰败,伤痕累累,眼看快要整个的倒塌。
“萨迦!我不管你们怎么办,我要带我的人走了!”
有人领着追随者,离开了最初之地,向远方走去。
“那个,首领,我们力量实在太弱了,要不,我们退出战斗吧?现在人也多了,我们去种地搞搞后勤?”
提议退出战斗的是和巴尔有几分相像的男人,他带着又一些人离开,在如今起始镇的地方开辟农田,畜养牲口,进入普通的生活。
在他们的不远处,就是英雄们对抗魔物的防线。
当然,亦有人堕落。
一头巨大的龙尸横卧在地,光看其身姿,维克斯推测在六星危险度以上,肯定不及圣树的啃食者,但也是十分强大的魔物了。
在龙尸前,一个勇士举剑对向其他人。
“你们到底出了多少力啊?这条龙几乎全靠我打倒的,你们全在拖后腿,滚吧,我不会把它分给你们。”
有人争辩道:“分给全村是一早定好的规则,不是看谁的出力!”
“你懂个屁!”那个勇士冷笑道:“我的世界有高效的吞噬血肉并强化自身的方法,我变强,才能更好的带领你们!”
他一剑劈开龙尸的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淋了他一身,但他不闪不避。
他站在血雨中痛饮龙血,将其鳞片和甲壳撕扯下来,披到了自己身上。
地脉记忆不断闪现,这名勇士一直在做类似的事,他把更多的龙的血肉吞食。他越来越离群索居,一个人住在高处的山洞里。
终于有一天,当有人去他的居所找他时,只看到洞中盘踞着一条龙。
它无情的看着前来的人,喷吐烈焰烧死他们,振翅飞向了远方,没人知道它去哪了。
当然,同样亦有人疯狂。
红发的玛查不断的在兽群中杀戮,他踏着尸山血海前行,鲜血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却始终保护着同伴。
然而,和他出现过争议的同伴,却把刀刺向了他。
……
在深夜的火堆前,围坐的是鬓边出现白发的英雄们和他们的子女。
“明天,就是我们决定牺牲一切把魔龙引出来的作战,若计划成功,它会在魔物防线处和我们决一死战。”希耶提道。
所有人都神色郑重。
和希耶提长相相似的青年问道:“父亲,真的不能另寻居所吗?我们战斗至今,有人离开有人牺牲,还有人堕落,这一切,值得吗?”
年老的希耶提·萨迦轻轻抚摸儿子的头顶,道:“若最后成功了,那就值得。”
他指着坐在发须皆白的梅克托身旁的中年女人:“你菲勒阿姨当年飞遍整个大陆,看到的东西,她都和你们说过,只是小时候的你们只当成故事听。”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有我们降临的人类,还有别的种族,还有更多的险地,更多实力深不可测的魔物,退避一个敌人,前方还有无数敌人,永无止境。
“和那条魔龙的战斗中,有人疯狂,有人成了怪物,这说明,当我们向着这个世界深处的力量窥探时,它也在回望我们。
“人类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强大种族,要想做成一件大事,可能需要无数代人的努力。
“如果我们想要追求种族延续、建立强大的文明,使其存在到我们明白‘我们为何降临于此’这一天命的时刻,我们一定是要奋勇牺牲的。
“晶白圣树,它的力量是我们必须得到的。
“放弃它去往世界的别处?
“那样我们人类的命运就会像随波逐流的小船,哪一天靠岸?靠到什么岸?全凭那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理想结果的亿万面的骰子。”
“告诉我,你们想要那样吗?”
“不想要。”所有的年轻勇士都开口说道。
维克斯抬起了头,他似乎听到身边的黛安娜和巴尔也开口了。
希耶提遥望远方:“我的理想并不是建国。”
周围的人都表露疑惑。
上古的大英雄道:“我想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它将收集全部的与这些魔物对抗的知识,并引领人类。
“不管在任何时代,不管人类建立了多少国家,甚至未来不再需要国家,我希望它都能给人类指出正确的方向。
“我会叫它‘魔物公会’。”
黛安娜捂起嘴:“公会!这就是公会的来历吗?”
维克斯也有些感叹,这种数千年历史的厚重感,确实会让人心里出现波动。
魔物公会,它是这个世界最初的人类勇士们通过无数的牺牲,最终建立的,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人类的利益,为了让全人类在这个蛮荒充满魔物的世界长久的延续。
它也一度做到了,不然人类不会是如今魔物之外的霸主。
各种龙人和兽人建立的国家覆灭,人类王国亦有兴衰,但人类一直兴盛至今,甚至长久的压迫过那另外两族,到了游戏剧情开始的近代,他们才被公会承认为同等的智慧种族。
一旁的律法骑士巴尔,双目含泪。
他突然单膝跪地,向此刻没再和他们发生互动的地脉记忆行礼。
“感谢伟大的先辈们!”
巴尔留着眼泪:“公会的荣光,我一定会将其延续下去,我一定会永远扞卫人类的利益!”
维克斯沉默着,在巴尔起身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笑声。
这个声音没逃过律法骑士的耳朵,对方马上怒目而视:“水晶诞生者!你果然是要与人类为敌吗?”
维克斯没回复他,只是说:“地脉记忆没播完呢。”
当然,此刻躲在他斗篷下的刃虫毒龙随时都准备发起攻击。
巴尔回头继续紧盯着地脉记忆。
夜晚的会议幻影消散,紧接着出现的,是一条巨龙。
它如山一般巨大,站在它身前,其身姿都挡住了半个天空。
巨龙趴在大地之上,原先的魔物防线也被它压成齑粉,它身体表面的甲壳上遍布伤痕。
每一处伤痕的大小都足以导致一头普通魔物的死亡,而对于如山一样的巨龙来说,就像人类拿针刺破自己的皮肤一般。
然而,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口,却覆盖了巨龙的全身,足以说明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它已经重伤垂死,依旧有着轻易灭杀人类英雄的实力。
满头白发的年老勇士,就站在维克斯等人的不远处。
他正是黛安娜的祖先贝奥。
贝奥的幻影像是察觉到了黛安娜,他回头看向女骑士,那张曾经的硬汉面庞已经布满皱纹,他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先前看到年轻时总是臭着一张脸的贝奥时,根本想象不出他笑起来的样子。
但他成为长者后似乎已经习惯了微笑,这个笑容就和一位寻常的和蔼祖父没什么差别。
老贝奥浑身浴血,衰老的皮肤上遍布伤口,他已经断了一条手臂,却如一棵坚韧的老树挺拔的站着,完全看不出他有要倒下的迹象。
“我的后辈,我当然希望他们都是优秀的人……不过任何人的一生,都充满艰辛啊,哪怕我的子孙混得差了,我也没资格责怪他们,哪有人是不想成功的呢。”
“但是!”老英雄的残躯发出震彻耳膜的怒吼:“不管是输是赢!都要给我活出气势来!”
“哪怕要迎来注定的失败,也给老子向着失败冲锋!”
老贝奥怒吼着,向巨龙发起了最后的死斗,他要在此刻燃尽全部的血。
黛安娜双拳紧握在胸前,轻声道:“家训的第一句话‘向前冲锋’,我们一直觉得莫名其妙……”
幻影消散,新的幻影场景是白之丘。
此时这里还没有魔物公会壮观的建筑群,只剩下满地疮痍和晶白圣树交错的残根。
在残根遗留的地下空洞内,有人朝着站在地洞边缘的希耶提·萨迦喊道:“首领!我试验成功了!”
跑上来的中年男人紧紧握住希耶提的手:“虽然圣树大部分能量都被夺走了,但是,残根里面的力量可以完成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所以?”希耶提和周围其他英雄露出期待的神情。
“运用圣树根部的力量,可以让人类和魔物产生联结,我将其称之为‘契约’!这样一来,我们人类就能运用魔物的力量了!而残根的大小足以让我们使用数千年!”
“好!太好了!今天,魔物骑士就此诞生!它将成为我们人类屹立于世界上的利剑!”
希耶提笑着和周围人拥抱,他抬起手,指向山丘下的驻扎地。
“走,一同回去,我们幸存的七个家族一起分食巨龙,汲取它的力量。”
地脉记忆场景再次变换。
在分享巨龙血肉的饕宴上,满头白发的希耶提·萨迦站到高处,放声高呼。
“今天开始,我将晶白圣树生长之地命名为白之丘!我们会在这里成立魔物公会,并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它就是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