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番话之后,陈半夏再不停留,马尾辫一甩就要出门。
恰有学生从门口经过,冷不丁看到此时的陈半夏,那学生顿时吓得如见了猫的老鼠那般遁走。
“啪!”
然而,也是同一时间,坐在沙发上的陈森林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茶桌上,他这一巴掌显然是用了力气的,桌上的杯盏竟也跟着摇晃起来。
紧接着,脸色略显难看的他用无比恼怒的语气说:“半夏,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吗?”
陈半夏寒着脸回头反驳:“陈院长,在我的印象里,您一直是公正治学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偏袒一位私自离校大半年、无视校规校纪的学生!难道仅仅只因他天赋惊人,搞出了什么女娲密码吗?我承认女娲密码的确很让人惊叹,但说白了那个公式不过就是空想而已,以目前的科学技术,女娲密码根本不可能运用到实际生产、生活中!换句话说,就算叶伤寒再天赋异禀、再惊才绝艳又怎样?因为品性低劣,我实在不认为他可以回校!”
因为陈森林的面子,叶伤寒始终隐忍不发,然而,陈半夏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叶伤寒的人品,终于,叶伤寒忍不了了,他说:“陈半夏小姐,按理说你要怎么评价我是你的自由,而我私自离校大半年也的确违反了校规校纪。不过,你作为一名高校老师,而且还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这么说话未免也太有失身份吧?我知道,大家以为我是因为失恋才离校的,但你们哪里知道,当时我的养父突然病逝,家里的姐姐要被迫嫁给村里的一个恶霸,妹妹更是因为没钱上学而面临退学!”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伤寒也不禁回想起了当时的处境。
现在想来,当时真的是太难了,一面是女朋友背叛自己,好兄弟欺骗自己,另一面是养父辞世,姐姐妹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深吸一口气,叶伤寒将繁杂的心情收拾好,又说:“陈院长,陈半夏小姐,你们出身在书香门第,也许不能理解一个山里人家的子弟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考上燕北大学,所以,于我而言,绝没有什么事可以影响到我一定要念完大学、光宗耀祖的决心!但是,养父去世了,姐姐妹妹又遇到了危险,家里没一个男人支撑,那种时候,我只能选择放弃自己的学业!”
叶伤寒离校之后,陈烟媚和王印沙便高调地走在了一起,校园里成双成对,这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口口相传的。所以,别说之后才入职燕大的陈半夏了,就连陈森林、叶咏春等全校师生也都以为叶伤寒是因为失恋才离校的。
此时听了叶伤寒的话,偌大的院长办公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尤其陈半夏更是忍不住用呆滞的目光愣愣地盯着叶伤寒。
因为叶伤寒才回校就打了王印沙,把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陈半夏作为辅导员,第一眼看到叶伤寒就很不喜欢。然而,她绝不会想到叶伤寒会经历了这样的人生。
不知道为什么,陈半夏竟突然有些同情起叶伤寒来。
然而,陈半夏从小就孤傲,绝不轻易服输,所以,微微咬牙,她硬着头皮反驳:“叶伤寒同学,实话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如果换做是我面对你那样的人生变故,我也一定会像你一样作出离校的选择。不过,国有国法,校有校规,你离校之前最起码应该和学校说一声吧?”
“是!”
叶伤寒说:“坦白说,我当时挺幼稚的,因为失恋了,觉得没脸面对大家,所以我才没有向学校提交离校申请。”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伤寒苦涩一笑的同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先是朝着陈森林抱歉一笑,又对陈半夏说:“陈半夏小姐,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我都违反了校规校纪,所以,这个学我可以不上了。”
“你……”
陈半夏显然没想到叶伤寒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原本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接手叶伤寒这种不良学生的,可得知了叶伤寒大半年前突然离校的真正原因之后,突然就有些动摇了,此时再听叶伤寒主动提出退学,不知道为什么,陈半夏更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多愁善感。
陈森林则是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叶伤寒,你不能退学,至少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哪怕……哪怕因此会让人觉得我是以权谋私!”
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有力度,紧接着,陈森林又说:“年轻人嘛,谁没有犯过错,但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你在生命科学领域有着很高的造诣,如果能完成学业,将来对咱们国家、乃至对整个世界的科学领域都会作出不凡的贡献!”
听了陈森林的一番话,再回想起昨晚陈森林一次又一次地恳求自己,陈半夏更觉心里不是滋味,要不是碍于面子,只怕她都憋不住要开口央求叶伤寒留下来了。
叶伤寒同样感觉到了陈森林的真诚,这让他心里暖洋洋的同时又有些为难,坦白说,如果不是怕辜负了陈森林的好意,叶伤寒是不打算再回学校的,一时之间,他犯难了。
见叶伤寒总也不表态,陈森林一副要急出病的架势,终于,陈半夏憋不住了,索性硬着头皮说:“哼!爷爷,既然你那么坚决,这事我不管了行吧?”
说着,她又瞪向叶伤寒,辅导员派头十足地沉声命令:“还不快回宿舍待着?你可别告诉我,在外面浪了大半年之后,你连自己的宿舍在哪都忘记了!”
就在这时,伴着一阵脚步声,几个男男女女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为首的两人叶伤寒还都认识,衣着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是燕北,另一名穿一身唐装的则是中医联盟的会长张回春,两人都是各自所在领域的领导级人物,德高望重,身后跟着七八名助手。
陈森林赶紧迎上去招呼,陈半夏则是压低了声音喝斥叶伤寒:“臭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宿舍呀!”
眼下,叶伤寒的身份只是一名学生,而且是犯了大错的学生,当然只能照着辅导员的话做。
不过,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已经认出他来的张回春却是突然兴冲冲地迎上来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并兴高采烈地说:“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叶伤寒可接受不了一个中年大男人的熊抱,一脸嫌弃的他急忙将张回春推开,然后说:“老哥,咱矜持点行不?我是燕大的学生,正在接受辅导员的谆谆教诲呢!”
说着,叶伤寒急忙客客气气地向许文学打招呼:“校长好!”
叶伤寒初到学校就打了王印沙,引来了好几辆警车,可谓将学校都翻了个底朝天,作为校长的许文学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看到叶伤寒的第一眼,许文学的脸就已经拉下来了,不过,因为看到张回春这样的中医圣手竟然与叶伤寒称兄道弟,半点不做作,尤其之前燕北王家竟是特意打电话过来让许文学不要追究叶伤寒打王印沙的责任,许文学虽然不理解一个山里人家的子弟离校大半年后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人脉,但也懂得审时度势。
忍着心中的不快,他牵强一笑,算是与叶伤寒打过招呼。
张回春则是一把将叶伤寒往沙发上一拉,转而兴冲冲地对许文学说:“许老哥,我之前不是对你说过我们那个中医特别班缺一个院长吗?要我说,这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我这位兄弟了,不瞒你说,我正寻思着打电话邀请他呢!没想到他竟然是你们燕大的学生,实在是太巧了!”
说着,也不管许文学和其他在场的人怎么想,张回春一把就将叶伤寒手中的香烟火机夺了过来自顾自地点上一支,又对叶伤寒说:“兄弟,老哥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燕大开一个中医特别班的机会,要是做得好的话还能成立一个中医学院,眼下就缺一个有资历、有能力的院长,而你明显是最合适的,所以,你可别推辞啊!”
“……”
一旁,许文学、陈森林、陈半夏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惊得目瞪口呆。
叶伤寒察觉到众人的表情不对,忙说:“张老哥,我在外流浪了大半年,眼下才回学校,学业很重的,哪里有精力做其他?再说了,中医联盟人才济济……”
“月薪两万!”
不等叶伤寒把话说完,张回春突然促狭一笑,说:“兄弟,只要你答应我,我不但会给你付工资,而且还能运作运作,让你提前拿到燕大的毕业证!更为重要的一点,咱们这个中医特别班是有授课教师的,院长只是一块招牌,甩手掌柜,你就算当了也不会影响你的学业的。”
“月薪两万?而且还是甩手掌柜?”
叶伤寒动心了,忙不迭又给平时在人前根本就不吸烟的张回春递了一支香烟。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忙又说:“老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如果我当了院长,招生这一块能不能管?”
张回春想都没想便拍板说:“这不是废话吗?你是院长,只要你不嫌俗事缠身,什么事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不行!”
一旁,陈森林终于憋不住了,他板着脸说:“叶伤寒,你这个见财起意的死小子,难道你不想好好搞研究了吗?”
陈半夏觉得无比头疼,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自己第一眼看见就很不爽的小子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人见人爱的香馍馍呢?
不过,不管怎样,她肯定是要站在爷爷这边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张会长,据我所知,叶伤寒可不懂中医,你让他去当院长,只怕会引来闲言闲语呢!”
许文学也附和着说:“是啊,张会长,虽说你们中医联盟有自主用人的权力,但如果让一个不懂医书的人当院长,教育部那边的领导肯定会有意见的。”
张回春是见识过叶伤寒的医术的,而且他认定了叶伤寒和他昔年的恩师叶昌盛关系匪浅,这才是他执意要让叶伤寒当院长的根本原因,所以他忙信心满满地说:“陈老师,许校长,你们都错了,若论医术,我这位兄弟不知道比我高明了多少!”
张回春话音刚落,许文学等人忍不住惊呼:“什么,叶伤寒的医术比张会长的还高明?这……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