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同事们说起宋佛乡挨打的八卦，被邹蔚君自动过滤了。她今天可忙呢！邹蔚君今天要找领导谈《少年偶像》的出版，领导上午有会议，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空，邹蔚君赶紧拿着自己准备好的资料就去敲办公室门。领导也听说了宋佛乡被打的事。抬眼一看，邹蔚君如此淡定，看来不关邹蔚君的事呀。不过《少年偶像》……这又是什么项目？“小邹，你不还负责着《嘘，小秘密》吗，你能忙得过来？”“您先看看书稿吧，这是青春文学类小说，和科普图书不是同一个类型，我个人认为并不冲突。”·见领导不以为然，邹蔚君拉来了椅子坐下来，看这架势，是要等着领导看完十二万字的书稿回复她。领导：“……”小邹刚来上班时，不是这么个性子啊。都怪万编辑和宋佛乡，把小邹给刺激了。领导现在有点疑惑，到底谁才是上级，但被邹蔚君静静看着，领导的手有点不听指挥，翻开了桌上的书稿。——小邹性子较真，不看肯定是不行的，大家在同一个部门上班，和谐的关系必须要维护。——我就随便看看，看完了再找个理由拒绝小邹。这一翻开，很快就看完了两万字。还是没找出理由。领导又看了两万字。……这书没啥毛病啊，怎么办？那就再往下看看，肯定是有毛病的！两万字又两万字，一不小心，六个两万字都看完了，领导抬起头来，“然后呢？”邹蔚君轻轻笑，“您是问后面的内容吗？这本书还在杂志连载中，我拿给您看的是已经在杂志上公开发表的内容，如果我们不签出版合约，后面的书稿肯定拿不到。”她就知道。就知道闻樱的小说能打动人！出版部虽然有很多地方让邹蔚君不满，比如爱开黄腔的油腻男同事，喜欢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讲别人闲话的女同事，以及不是很有担当的部门领导……但也有让邹蔚君满意的地方，单位员工流动性不强，整个部门没有“外行”，都是浸淫出版行业内多年的人士，别的什么都可以差，唯独眼光不会差。她看好的书，没理由领导看不中。领导让邹蔚君等着，又把十二万字看了一遍。这一看，领导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文化人看书一目十行，这速度已经算慢的了。看完了，领导沉默半晌，才问邹蔚君：“这书，和市面上现在流行的青春文学小说不太一样啊。”——人家的青春都是疼痛的，就你暖暖的。作为一个中年人，领导自然更喜欢看到这样的作品。什么青春期的疼痛啊，纯粹是现在青少年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不用为饿肚子发愁，才有精力去无病呻吟。搁他们这代人年轻那会儿，青春期肯定有烦恼，但绝对不是早恋，失恋和堕胎什么的，他们想的是自己未来的出路，想着如何改变家庭的困境，想的是怎么建设祖国……《少年偶像》有点领导年轻时那股积极向上的味儿，让领导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事，他有点唏嘘，也有点脸热不好意思。没能力的时候，想着自己有能力后要如何披荆斩棘光芒万丈。真正有能力后，想的却是如何争权，想的是往上爬，早就忘了初心。《少年偶像》讲的是现代的故事，却让领导的记忆倒回二三十年前。“当然不一样，如果一样了，我反而没兴趣策划出版了，写您说的那类型青春文学的作家那么多，市场上并不缺。但我发现的这个，是特别的，相信您已经感受到了。”出版部已经很久没有策划出版过畅销小说了。《嘘，小秘密》已是例外。当然，出版部隶属蓉城出版集团旗下，即便搞不出畅销小说，肯定也没有倒闭的风险。让出版部领导拉下面子，去捧所谓的青春文学作家，领导不乐意。《少年偶像》这样的，领导倒是有点兴趣。书写的不矫情，能让领导看下去。市场会不会接受，领导不确定。要不……小小试试水？领导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小邹啊，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邹蔚君说了自己的打算，有关书的首印数和版税是重点，领导虽然想拿《少年偶像》试试水，邹蔚君给出的条件也太好了——不是对出版部好，是对《少年偶像》的作者太好！逆流的鱼？领导都没听过这个笔名，肯定是个新人。新人的话，出版社一般给的版税是8%，这个8%的版税不是指作者要交的税费，而是指作者从出版社拿到的收入。以版税结算作者的稿费，计算方式为“图书印刷册数*图书定价*8%”，比如《少年偶像》首印一万本，单本定价30元，那出版社要支付给作者的钱就是“*30*8%”，算下来只有元。这元，作者拿到手还要交税。如果书卖不掉，首印之后没有加印，那这元就是《少年偶像》出版单行本的全部收益了。算下来还不如闻樱在《爱格》连载完30万字收到的稿费多呢！不是领导特别抠门，要欺负新人作者，而是行业规则就是如此。按照印刷册数计给作者付钱，承担风险的可是出版社。一本书从策划，印刷，都是由出版社自行承担成本，定价30元的图书，出版社又赚不到30元！要是书卖不掉，出版社只能积压在库房里，不可能去找作者退还收入。出版社要出成本，要承担风险，难道不该多赚一点吗？邹蔚君笑道：“那您觉得，这本《少年偶像》，只配首印一万册的待遇吗？”——那不然呢！别说是一个新人作者，哪怕是现在最受欢迎的青春文学畅销作家，他们的书首印也不可能直接100万册嘛。他们能被称为畅销作家，能当青春文学的领军人物，的确和作品销量有关。有人一本书就卖了两百多万册，那写的不是小说，是拿起笔在印刷钞票呢！普通的作者，首印一万册，拿8%的版税，已经很不错了。有些新人作者，甚至连版税都不配的，拿一竿子的买断稿费就可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