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特别机灵地说：“我去给林老师泡茶。”
“你们看！黄友良睁开眼睛了。”有人说道。
原本落在周济川身上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玻璃墙上。
只见黄友良睁开眼睛盯着林漫，那双因为一夜没睡而猩红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狰狞。
黄友良先是一怔，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
“哟，原来现在的警察也跟电视剧里打仗的时候一样，也用美人计啊。”
外面，年轻气盛的警员忍不住骂了一句三字经，“tmd，什么垃圾玩意！”
然而，林漫脸上丝毫没有被冒犯的羞恼，她嘴角微勾，“通常来说，一个男人越爱说荤段子，越是身体有毛病。嘴上过瘾了，才能填补心理上的空虚。而且这样的人还有一个显着的特征——强烈的自卑感。”
黄友良的脸色一僵，眼神里出现了特别明显的恼羞成怒，“臭婊子，你胡扯什么！”
这时，周济川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
林漫瞬间把视线从黄友良身上收回，一个眼尾都没再给他，而是看着周济川放在她跟前的茶杯。
她掀开茶盖，闻着茶香，说：“真香。周副队，你把这么好的东西扔在办公室里，你又整天在外面跑，多浪费啊。”
周济川说：“一会送你。”
“那就谢谢啦。”
两人又像刚才进来的时候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把黄友良当透明。
此时的黄友良，也没有了昨天被提审的时候那样淡定，他的目光在周济川和林漫脸上来回游走，越看，眼睛似乎越红，脸上的表情也是变来变去。
实习警员黄阳突然说：“我知道了！林老师这是演戏给黄友良看！林老师之前推荐我看的书上写着，再穷凶极恶的罪犯，心理上也有弱点。林老师说，黄友良是自卑。他本来是农村的，而且是外地农村，却突然有了来大城市国企工作的机会，看到别人光鲜亮丽的，肯定会自卑。”
领导若有所思，然后让人去另外一个审讯室里，重点让赵旭红说说黄友良是否有嫉妒他人的行为，以及他是怎么获得国企工作的机会。
黄阳都能看出来林漫的用意，跟她配合的周济川，自然也能。
周济川非常配合地说：“车里还有一盒没开封的龙井，一会也一起给你。”
林漫说：“那就谢啦，最近两天正好想煮茶叶蛋。”
过分奢侈了吧！
看，黄友良听不下去了，他说：“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人！赵旭红回来的那天，我其实是在床底下藏的狗肉。去村里偷的狗，杀了之后拿去卖。我知道赵旭红回来肯定会跟我诉苦，说她在老家被我父母怎么苛待，我懒得听这些，所以就唬她说我杀人了。”
其实检验科的报告也出来了，确实像黄友良说的那样，除了狗血，也有人血。
可见黄友良事先也是做了准备的。
周济川终于看了黄友良一眼，黄友良本以为会被问——“去哪个村里偷的？”
但是听到的却是——“你跟赵旭红到现在都没有要孩子，其实是你的问题。你跟赵旭红说是她的问题，说你没嫌弃她不能生，要是换做其他男人，早就跟她离婚，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嫁出去。你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让她去乡下给你照顾爹妈，这样一来，成全了你的孝心，还不用被赵旭红要求房事。”
这些是林漫在笔记本上写的，当然她写的都是几个关键词，他能把关键词串在一起。
黄友良彻底恼羞成怒，戴着手铐的手，哗哗响，“你胡说！”
周济川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他从小养尊处优，再加上优越的外形条件，看人的时候，如果对方本来就自卑的话，确实会有一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他妈胡说什么？”
林漫问周济川说：“这上面写着他不是初中毕业吗，怎么这样的素质啊，张口闭口都是脏话。”
周济川说：“读书救不了他的不育症啊。无能狂怒的时候，一般就爱说脏话。”
林漫点头：“有道理，这样的例子确实不少呢。就像打老婆的男人里，绝大多数是没本事的。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概率问题了。”
黄友良已经感觉出来，女的这位不是警察，跟男警察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清。
他们俩人的互动，让黄友良猜测就像是男警察为了讨女朋友开心，带她来审讯室见见审犯人是什么样的场景。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的日子过得那么好？
黄友良的胸口一阵明显的起伏。
他的心理防御机制，慢慢瓦解了。
林漫和周济川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周济川就说：“被你扔河里的女人，要是知道她就因为说你性、无能，就被你掐死，肯定会像你之前找的女人那样，明明不行，还要装着你很厉害。”
这也是林漫写在本子上的。
别看周济川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其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理学的知识，真够全面的，连生理卫生方面都涵盖。
而且这番话非常有效，黄友良的眼睛几乎要喷火，紧咬牙关，手握成拳，哪里还有之前狂妄的样子。
他气急败坏地脱口而出：“那个臭娘们！要了我两百块钱，还他妈骂我无能。”
如此，林漫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周济川往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邵飞就进来做审讯笔录。
林漫挪了一下位置，在旁边喝茶。
茶香四溢，温度也刚刚好。
黄友良开始羞辱受害者说：“她就是个想找野汉子的浪荡女人！看，死了之后，认尸启事出来那么久，晨报上天天发，她男人都没去认领她。”
原来，那天黄友良去邮局给家里寄钱，遇到厂里的同事，同事问他又给家里寄钱？他说，老婆和老娘都在家里，当然要寄钱。
旁边一个女人大概是听到她这话，就主动搭上来，说他老婆不在身边，应该有那方面的需求，给她两百块，他们做一晚上的一夜夫妻。
林漫扯了扯嘴角——人死了，就随便你编排羞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