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晨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要是不出这个嗖主意，那才不是何正斌了。
见他笑得贱嗖嗖的，夏晨苦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在上海啊？”
“不在上海，难不成还跑到京城来了？”
“八成概率在京城。”
“那不更好了，还省得跑出趟远门儿了，让王老大……王老大不行，名声太大，太扎眼了，让青松和志远去办这事儿，把人绑了，臭袜子堵嘴，塞麻袋里，扔密云水库去喂鱼，一劳永逸！”
夏晨无奈地看着他。
何正斌尴尬一笑，说：“做生意嘛，黑的白的都得用，你不用，不代表你的对手不会用，这就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话能用到这里吗？
夏晨再次苦笑一声，搂着行长的肩膀往外走。
走到办公区他才发现，六郎不见了。
夏晨心里咯噔一下子，要坏菜！这小子不会是跟王家兄弟走了吧？
赶紧掏出大哥大给王镇海打个电话。
果不其然，王镇海说：“没错儿，跟我们在一块儿呢，拦不住啊，非要跟来，不让他跟着他就跟我翻脸。六郎有多轴，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
六郎的轴夏晨见识过不止一次了，这家伙始终以怼天怼地不怼兄弟为己任，夏晨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
老黄又打过来了，晨哥明显给大海哥他们布置了秘密任务，六郎要是不掺和，那他就不是杨六郎了。
夏晨咧着嘴，把大哥大收起来，一抬头，见梁非凡走了过来，忙拦住她说道：“大姐，管管你家六郎吧，我怕他再闹下去真会出大事儿的。”
梁非凡有点儿迷糊，“六郎又咋了？”
三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后夏晨说道：“我让王老大带着兄弟们去各家店蹲点了，为了预防果美那边玩儿黑的，六郎跟过去了，打不起来还好，要是真打起来，以六郎的脾气……”
梁非凡眼珠子都绿了，搓着手说道：“没关系，打起来更好，你放心，六郎手底下有分寸。让你这么一说，老子都热血沸腾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夏晨知道，梁非凡从小就跟着她爷爷站桩，下盘不是一般的稳固。
想当初跟六郎对线，她都不落下风。
这姑娘是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很刚的女人。
夏晨甚是无语，人家老婆都那么支持了，自己这个当哥的就不能再说扫兴的话了。
幽幽一叹，抬头望天。
何正斌在边儿上笑坏了，别看老夏整天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在员工们面前装腔作势的，唯独拿六郎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会儿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出电梯，兄弟俩踱步朝家里走。
进了家门，见老田和老梁都在，这就有点奇怪了。
俩妈轻易不会不打招呼就过来的，难道今天又是共享日不成？
夏晨笑得很古怪。
田歌解释道：“你爸出差了，你后妈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我就让她过来跟我做个伴，正好我那边没菜了，就到你这儿来对付一顿。”
副局长出差了？
“文化局还有出差的任务吗？”从桌子上拿了俩苹果，丢给行长一个，夏晨咬一口后问道。
“说是哪个乡镇的文化站排演的节目被春晚剧组看中了，你爸陪着春晚导演组的人下去指导了。”梁映红解释了一番，手脚麻利地炒着菜。
“老夏这是老太太摸电门——抖起来了啊。”夏晨开句玩笑。
俩妈对视笑了起来。
何正斌要留下吃饭，老田就又给添了俩菜，一道虎皮鸡爪，一道酱牛肉，都是现成的，从冰箱里拿出来摆盘就行。
俩妈慢条斯理地吃完，跑客厅看电视聊天去了。
兄弟俩慢悠悠喝着酒。
老何问道：“不动用黑的，这次你想怎么打？”
“老一套呗，在他的十家店开起来之前，做促销，提前消耗市场的购买力，让他打无可打。”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夏晨心里特别清楚的是，真要等到黄广玉的店开业后再交锋，那可就晚了个球的了。
开业促销，这是家电售卖企业的老套路了。
黄广玉一定会趁着新店开业的黄道吉日搞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促活动的。
与其到时候被动挨打，不如趁现在主动出击。
这是在萧钰走后夏晨灵光一闪想起来的，他准备明天一上班就把这件事情安排下去。
听了夏晨的话，何正斌摆弄着酒杯沉默一下，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动用点别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说……”
“拖慢他们的装修进度，起码要让果美在年前开不了业。”
屈指叩击着桌面，夏晨坦率地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个，我让海哥防一手，也是为了抓个把柄。黄广玉这人，江湖气太重了，做事不按套路来。再加上咱们前两次把他欺负得太狠了，这次他肯定会不择手段对付我们。”
“你是说，老黄会派人去嘉悦门店里捣乱？”何正斌精神起来。
“不好说啊，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他真敢这么干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端起酒杯跟老何碰了一下，夏晨抿了一口，笑得也十分玩味。
…………
黄广玉果然如夏晨想的那样，已经悄么声回到了京城大本营。
此时他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靠着椅背问孟祥军道：“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孟祥军苦笑着说：“还是老一套，从今天开始，嘉悦在搞促销活动了，目的是提前消耗市场购买力。”
黄广玉笑了声，说道：“这个老一套，很烦人啊，但又直接有效，因为消费者是最实际的，同品牌的电器，同质量的服务，谁家便宜去谁家。”
“黄总，咱们如何应对？”
“装修进度如何了？”
“还得一个礼拜才能完工。”
黄广玉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现在还无法正面交锋对吧？”
孟祥军说是。
黄广玉想想，说：“那就齐头并进，先让四家老店把促销活动搞起来，嘉悦敢降百分之五，我们就敢降百分之十，咱们资金充足，不怕打消耗战，夏晨这两年折腾得不轻，账面上现金流一定不充分，这次我就一把搞死他。然后……人你找到了吧？”
老黄这次向夏晨发起攻击，是做了充分准备的。
从调查夏晨涉及的产业入手，到对他布局产业的全面分析，各方面投资的多少，以及现在资金的持有量预估，事无巨细，布局长达一年多。
他学乖了，也吸取前两次惨败的经验教训了，没彻底调查清楚之前，他不会主动挑起战端的。
“找到了，六位都是外地的，用着绝对放心。”孟祥军说道。
“明天晚上，让他们行动，目标是珠市口店、旗舰店和朝阳店，其他的门店暂时别动。”砸店，就是黄广玉说得齐头并进的另一头。
夏晨已经有防备了，在他看来，黄广玉就是不长记性。
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就来过这么一次，当时请的那个货叫什么来着？
哦，青七。
秃子哥的手下。
这次还来，黄广玉是真傻吗？
他非但不傻，还特别精明。
知道找外地人办事了，这就是进步。
即便外地人被抓了，没凭没据的，夏晨也不好空口白牙的说这些人是他指使的。
被夏晨摆了好几道，尤其是第一次试探，青七就被抓了起来，一直是黄广玉心里抹不掉的一道疤。
“黄总，你说，嘉悦那边会不会有防备啊？”
孟祥军打心眼里瞧不上自家老板身上的江湖气，在他看来，老板玩儿的这套，甚至连江湖气都算不上，为了报复夏晨曾经带给他的屈辱，他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同一个套路。
这是……
“不怕，从哪儿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黄广玉轻声笑着，目光中的怒火抑制不住地熊熊燃烧。
果然如此。
孟祥军不再多说了。
“您还有其他交代吗？”
“去印制宣传单，大批量的印制，把我们的宣传单发放到京城的每一户人家里去，宣传单上标明不同型号家电的促销价格，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嘉悦低，我们就更低，嘉悦降，我们跟着降！记住，这次跟嘉悦的对抗是刺刀见红！是你死我活！”
孟祥军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安排下去。”
黄总搞死嘉悦的决心有多大，孟祥军非常清楚，他转身走了。
站在黄广玉的角度上去说，自从嘉悦迈出扩张脚步的那一天起，这一仗就不可避免要打。
这是毋庸置疑的。
谁都想当家电零售行业内的老大，只有当了老大，才能成为价格的制定者。
还有，才会出现反向注资生产厂商的机会。
黄广玉从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点了根烟，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
王镇海带着兄弟们在旗舰店不远处的胡同口盯了两天，一直没见有人过来捣乱。
到了第三天晚上，有老兄弟盯不住了，困得直打哈欠。
“海哥，你说晨哥这次是不是失算了啊？”猴子一个劲儿抽烟，俩眼珠子通红，熬的。
“我觉得不会，晨子的预感向来很准确的，他说会有人来捣乱，那就一定会来人的。你们困了就睡会儿吧，我和彪子先盯会儿，两个小时后你们再替换我俩。”王镇海说道。
搓了把脸，猴子把车窗降下来，把烟头往外一丢，强打着精神说道：“我还能成，海哥你先睡会儿吧。”
阴冷的小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几个人立马精神一震。
王镇海笑着说：“我也能顶得住，那就再熬一会儿。”
话音刚落，两辆摩托车飞速行驶过来。
这会儿是晚上十二点半多，又是大冬天的，王府井步行街早就没有人了。
摩托车的轰鸣在黑夜中格外悦耳。
“来了！”王镇海说着，发动了汽车。
猴子赶忙掏出大哥大，按照之前商定好的给夏晨打了电话：“晨哥，对方行动了。”
夏晨在崔璐这边，他刚完成了一轮双手交换运球突破紧逼防守三步上篮，正擦那一脑门子汗呢。
闻言，这货乐了，“照计划行动吧。”
猴子说声好，在这边就闻到了一股子石楠花的味道，夹杂着费洛蒙。
赶忙挂断电话。
这时候，王镇海已经把车速提了起来，远远缀着两辆摩托车。
当摩托车在旗舰店门口停下后，桑塔纳也停了下来。
两名车手把车一支，拿着板儿砖走上前，对准了玻璃门咣咣就是一顿砸，玻璃门很快碎裂。
“咱上不上啊？再不上里面的家电可就要遭殃了。”猴子急切地问道。
王镇海好整以暇，“沉住气，晨子说了，让他们砸。”
猴子便不再多说。
那俩货果然英勇，把门砸破后进了店里，开始砸柜台。
王镇海笑道：“抓人去吧。”
四个人从车里下来，呼呼往前窜，很快进了店里，两拳就把这二位放倒在地了，一点悬念都没有。
同样的场景在珠市口和朝阳门店上演着。
六郎踩着一个小子的脸，冷笑着问道：“说吧，黄广玉人在哪儿？说出来少受罪。”
那小子是个牙硬的主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很顽强。锋哥，把人绑了吧。”六郎把脚收回来，对赵锋说道。
赵锋笑笑，麻溜儿走上前，片刻就把两个小子捆成了粽子。
…………
夏晨在穿衣服。
崔璐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条上了岸的鱼。
缓了会儿，她侧过身来，问夏晨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嗯，得出去，你先睡吧。”夏晨笑着说。
“是店里出事儿了？”
“有人非要给送大礼，我不收都不行。”
“黄广玉？”
摸摸姑娘嫩滑的脸蛋儿，夏晨说道：“你就别操心了，我能解决好的。”
崔璐下了床，帮夏晨整理下大衣领口，嘱咐道：“夜晚开车小心点。”
抱了下小璐璐，夏晨点头说：“放心，腿还没软呢。”
崔璐俏脸绯红，亲他一下后说道：“等你回来哦。”
夏晨点头，抄起大哥大向外走去。